是什么冲击了他们长期以来的体制？ ——墨西哥和印度尼西亚的变革 今年7月，墨西哥总统选举，执政70多年的革命制度党以7个百 分点的 相对弱势败给了反对党国家行动党，革命制度党一统天下的局面告以终结。正 是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终结"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也让人想起以一年前发 生在印度尼西亚的历史画面。在1999年5月的印尼大选中，在野的民主斗争党 以相对多数击败了执政30多年的专业集团党，10月，温和的穆斯林领袖瓦希 德登上总统宝座。苏哈托以毕生精力营造的专业集团一党专制帝国终告崩溃。 这两次在国际社会引起强大反响的大选， 其引人注目之处并不是新总统和 新政府，而是传统政党的败北和一党制的终结。 惊人地相似 墨西哥和印尼的一党制历史在好多方面都惊人地相似。革命制度党是20世 纪初墨西哥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产物，而印尼的体制则是在1965年军事政变后 建立起来的。一党制的巩固使总统获得了实际上至高无上的权力和权威，形成 了行政权高于一切的总统集权制。总统绝对领导下的政府在发展国家和保护民 族经济利益方面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在一段历史时期内，这种政治权利结构 可以说是两国政治经济社会相对稳定的基石。 二战后至60年代末，在政府的主导下，墨西哥经济经历了一个快速稳定增 长时期，直到80年代爆发债务危机。印尼自60年代后期开始稳定增长，也经 历了长达30年的高速增长期。无论是印尼和墨西哥，经济高速增长和 1978~1981年的石油繁 荣时期，政府都获得了充分的机会和支持，大举外债进 行基础设施和项目的建设。不同的是，大举外债的后果在墨西哥严重得多并最 终导致了1982年震惊世界的债务危机。 在印尼，苏哈托利用一党制体制赋予他的充分权力实行了经济自由化改 革，至1993年， 印尼的改革进入了相对成功的阶段。这个国家被纳入了东亚 的成功模式。 墨西哥的自由化改革是从1988年德拉马德里政府执政时进入实 施阶段的。1992年，萨利纳斯上台后全面 推行新自由主义改革，并加入了北 美自由贸易区。墨西哥成为"正在崛起的稳定的现代新兴市场。" 从以上可以看出，在印尼和墨西哥， 一党制政权在施行经济改革时都起了 重要而且类同的作用。而经济改革对其体制产生的冲击也是不约而同地到来。 能否顺应民意和潮流 墨西哥革命制度党（PRI）自1929年执政以来，已有71年的历史，是当今 世界上单独执政 时间最长的政党。印尼的专业集团（Golkar）自1965年以来 也有了30多年的单独执政历史。 这样两个强大的政党，在选举中为什么会败 下阵来呢？ 首先，长期以来，执政党在推行改革的同时没有解决好社会公正问题，失 去了群众的支持和信任。在改革和私有化中得益的是富有的私人企业家、官僚 及其亲戚朋友。贫富差距的日益扩大和贫困化的加剧引起了群众的严重不满。 执政党官员的腐败破坏了党的形象和群众基础。革命制度党的任何一届总统以 及长期统治印尼的苏哈托，在执政过程中，都任人唯亲，结党营私；官员贪赃 枉法，丑闻层出不穷。 苏哈托家族的腐败最终导致了他的倒台。苏哈托本人也 从"一国之君"沦为"贪污犯"，并接受人民的审判。墨西哥革命制度党党内 各利益集团也为争权夺利相互倾轧， 1994年大选时，甚至发生多位党的领导人 遭暗杀事件，引起国内政局动荡。两国的反对党在击败执政党的策略上，均把 消除贪污腐败作为重头戏。 其次，一味维护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忽视选民求变的呼声和意愿，"求 稳怕乱，维持现状 "是两党失势的共同原因。 第三，经济危机以及由此而引起的政治危机加速了执政党的失败。1997年 7月爆发的亚洲金融危机在印尼的影响是直接的。金融危机导致经济严重衰 退，贫困化进一步加剧。人民把这一切归咎于苏哈托专制统治的政策失误及其 政府的贪污腐败等。1998年5月，苏哈托在人民的抗议声中被迫下台。 表面 上看，墨西哥革命制度党在大选前面临的形势要比印尼专业集团好得多，但实 际上也是危机四伏。1994年底的金融危机已为革命制度党的下台埋下了种子。 虽然危机有其直接原因，但亦与执政党的政策失误和腐败休戚相关。失业率过 高，贫困化加剧，恰帕斯州农民起义以及接踵而来的一些列暗杀领导人的活动 都为革命制度党的下台雪上加霜。 冲杀最猛的，往往是原执政党成员 党内分裂削弱了执政党的力量。印尼和墨西哥的政治力量在大选前均形成 "三足鼎立"的局势。印尼的形势是：第一大党印尼民主斗争党及其候选人梅 加瓦蒂；第二大党专业集团党 及其候选人哈比比（苏哈托下台后的接任总 统），第三为印尼最大的穆斯林组织伊斯兰教师联合会及其候选人瓦希德。墨 西哥的局面是：第一大党革命制度党及其候选人拉瓦斯蒂达；第二大党 革命行 动党及其候选人福克斯，第三大党民主革命党及其候选人小卡德纳斯。值得注 意的是，印尼的梅加瓦蒂是印尼建国之父苏加诺总统的女儿，小卡德纳斯则是 墨西哥国有化之父拉萨罗﹒卡德纳斯之子。苏哈托下台后， 印尼不到一年的时 间内涌现了148个政党，其中大部分是从过去老党中衍生出来。苏哈托的专制 枷锁被打破后，党内反对派纷纷脱离该党，倒戈相向。墨西哥的民主革命党也 是脱离革命制度党后成立的。国家行动党的许多重要人物也是从革命制度党杀 出来的。在这两个国家的大选中，反对执政党最猛烈的往往是原执政党成员。 在这两次选举中，两国人民不再像以前在大选前就已知晓谁将是他们国家 的最高统治者。这一回，他们第一次不清楚下一任是谁。反对党的上台多少表 明了这是"公平"的选举，然而这远远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民主，这只是从 一党 制向多党竞争、相互制衡的政治体制过渡而已。 印尼和墨西哥的大选都将改变他们国家的历史进程和政治规则。无论如 何，第一步迈出了，变革就是不可避免的了。但这还不是的关键所在。关键是 新的"民主"政府 是否廉洁高效，是否能带领人民走上稳定和发展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