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什主义”能走多远？ ——看新一届美国政府的对外政策 倪峰 在共和党人乔治*沃克*布什执掌白宫大印将近半年之际，一个新的名词正 在国际间流行起来，人们正越来越多地用"布什主义"来形容新一届美国政府的 对外政策。 一 那么，何谓"布什主义"呢？一位美国政策专家对此作了这样的解释，在冷 战结束10年后的今天，这样一个"事实"正在变得更加清晰，美国仍然是"杰 出"的经济、军事、外交和文化强国，从规模上讲是自罗马帝国垮台以来未曾见 过的，为此布什政府承认这种新的单极化并采取保持这种单极化所必需的单边主 义政策，以保持美国的优越地位和行动自由。用通俗点的话说就是"老子天下第 一"，我怎么合适就怎么来，不管别人的感觉怎么样。总之，从本质上说，这是 一种变本加厉的霸权主义。 虽然，"布什主义"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一个崭新的名词，但是，生活在 世界各地的人们对这种"新主义"的作为都多多少少地有所体会，概括起来有以 下特点： 以美国的利益为核心，不执行甚至变更国际社会达成的协议，表现出极端 自私的民族主义。例如，《京都协议书》是国际社会为解决全球变暖问题经过 多年艰苦谈判达成的，它规定各国应减少温室气体的排放量，以此来减小全球共 同面临的环境灾难，美国也在该协议书上签了字。而且美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温 室气体排放国，本身在这个问题上负有重大的责任。然而，今年3月，布什以该 协议"对美国不利"为由，宣布拒绝该协议书，有些人甚至声称，该协议"是在 环境保护的幌子下把美国的巨额资源转让给第三世界"，其内容是"滑稽可笑" 的，"美国不会仅仅因为这项协议有许多国家签署并带有国际大家庭的色彩就默 认同意这些多边的胡言乱语。"另外，7月25日，在日内瓦《禁止生物武器公 约》特设工作组会议上，美国拒绝接受经多方磋商而形成的公约议定书草案，使 多年来旨在全面加强公约有效性的谈判努力可能付诸东流。美国代表称，美国认 为这一公约可能威胁美国的"国家利益"和"商业机密"，有利于"工业间谍活 动"，因此美国不能接受。还有，布什政府还对外放风，将拒绝执行地雷武器公 约。 总之，随着美国实力的增强和自我意识的膨胀，新一届美国政府越来越将各 种国际机制看作是其运用力量优势寻求自身利益的一种束缚，将国际社会共同建 立的制度和上一届美国政府所采取的一些多边行动看成是给美国的"行动自由" 加上限制的一种"荒谬的狂热"，声称"要将美国从认为能够以获得国际支持的 条约获得安全或利益的概念中解放出来"，"基于自己的利益，用自己的力量， 以自己的方式，去实现自己的目标"。 注重维持和加强美国的军事优势，不考虑其他国家对自身安全的关切和国 际社会的和平和稳定。事实上，美国的军事实力现在已发展到世界其他国家无 法相项的程度，按照美国人自己的话说，美国的军事技术领先于最接近它的国家 15-20年，美国的军费开支相当于世界其他国家军费开支的总和。即使这样，美 国仍不满足，布什政府在对外政策上的首要目标就是大力加强美国的国防，获取 更大的军事优势。在这方面最典型的事例莫过于布什政府不顾世界多数国家的普 遍反对强行推行国家导弹防御系统（NMD）。我们知道，美国已拥有世界上最 庞大、最先进的常规武库和核武库，NMD的建立将使世界其他国家都处于一种 "只能挨打，无法还手"的境地，而美国可以以自己的理由和方式对其他任何国 家进行讹诈。这当然是世界许多国家所不愿看到的，从而被迫卷入一场战略武器 的新竞争，这不仅破坏了全球的战略平衡和稳定，而且将危及经过多年艰辛谈判建立起来的国际军控核不扩散机制。而"布什主义"的一些代言人甚至直言不讳 地声称，新政府的目的就是，基于美国军事上的优势"结束军备控制"，在全球 范围内确立美国主导下的和平，对胆敢冒犯它的国家"实施先发制人的打击"。 在一些具体问题的处理上表现得傲慢和无理。布什政府上台执政还不到半 年时间，但在这方面，却可以开出一个长长的单子：布什入主白宫还不到一个月， 便亲自下令对伊拉克"禁飞区"以外的目标实施军事打击。不久，新政府又宣布 大规模驱逐俄罗斯外交官。接着，又发生了美国核潜艇撞沉日本渔业实习船事件， 在处理该事件的过程中，美国军事当局漠视受害人的感情，为事故责任人百般辩 解并从轻处罚。4月初，美国核潜艇在事先未通告日本有关当局的情况下擅自驶 入日本港口，事后又以各种托词进行狡辩。另外，美国政府还中断了朝美对话； 在韩国总统金大中访美时，要求其修改为朝鲜半岛和平带来重要转机的"阳光政 策"；并威胁将撤出朝鲜半岛核能协议。在宣布退出《京都议定书》之前，不与 其主要倡导者--欧盟和日本进行协商。最近，在美俄首脑会晤之后不久，国务 卿鲍威尔便公开宣布将单方面废止《反弹道导弹条约》。等等。正象一份西方报 纸所说的那样，"美国近来处理事情很糟糕，总是在傲慢和好斗之间徘徊。"而 在中美撞机事件中，这一点就表现得更为充分。就连一家美国报纸也认为，美国 在处理撞机事件中带有浓厚的西方傲慢主义色彩，它似乎认为，"唯一的超级大 国"意味着绝无必要说"对不起"，这不禁使人产生这样的疑问，美国是否对做 一个体面的世界公民感兴趣，它是不是只想横行霸道，恃强凌弱。 二 看到"布什主义"的这些内容和特点，人们不禁要问，这样一种充满强权味 道的对外政策及其主张在这个世界能够行得通吗？新一届美国政府究竟要在这 样的一条道路上走多远？由于新一届美国政府上台时间不长，有许多问题有待做 进一步的观察，但是，可以肯定地说，美国新政府上台伊始所奉行的对外政策其 前景并不美妙。 首先，从国际大环境来说，我们目前所处的时代是一个全球化的时代，其最 重要的特征就是各国在各个方面的相互依存都在不断增加。例如， 在经济领域， 各国间的贸易额在迅速增加，资本越界流动正在爆炸性地扩大，一个国家的经济 发展越来越依赖全球的经济环境和其他国家的经济状况，尤其是在面对危机的时 候，国际协调与一国单独采取行动相比，可能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而在安全领 域，随着核武器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出现，使得国际间建立防扩散机制比一国 单独建立吓阻能力可能更能有效地保护自己的国家和国民。还有许多全球性的问 题，如环境污染、毒品走私、非法移民、国际恐怖主义活动等，任何一个国家都 不能在其中独善其身，即使是象美国这样的超级大国也无力单独解决这些问题， 美国国内泛滥的毒品问题、大量的非法移民以及美国机构和公民在海外频繁受到 恐怖袭击等都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总之，全球化时代是一个呼唤世界各国更多 地进行建设性合作的时代，而在这样一个国际大背景下，美国政府推行更倾向于 单边主义的对外政策，这显然是与世界发展的大潮流是不相符合的。孙中山先生 曾经说，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这话对象美国这样的超级大 国同样也是有效的。 其次，从现实的角度来看，布什政府的对外政策在美国国内外都受到了众多 的抵制和反对。在国际上，新政府的政策可以说是接连碰壁：在NMD问题上， 美国不仅受到了中俄的强烈抵制，即使美国的诸多盟国也对此表示了强烈不满。 在亚洲，今年2月，韩俄发表联合声明，称"1972年签定的《反导条约》是国 际战略平衡的基石，是国际社会关于核裁军和防止武器扩散的重要基础。"6月， 日本方面表示，现在不会参加美国的导弹防御计划。在欧洲，包括英法德在内的 许多欧洲国家认为，布什政府夸大了导弹威胁，并对导弹防御的能力表示怀疑， 美国单方面抛弃《反导条约》，一意孤行地部署导弹防御系统，追求绝对安全， 将会引起美俄关系紧张，危害欧洲稳定，导致大规模军备竞赛，从而使世界动荡 不安。5月份，布什政府分别派副国务卿、助理国务卿和副国防部长到欧亚各国 游说和推销其导弹防御计划，结果无功而返。最近布什总统亲自上阵，遍访欧洲 首都，但仍然收效有限，法国总统希拉克重申，对美国发展导弹防御计划持保留 态度；而普京总统在与布什进行首次首脑会晤之后表示，俄罗斯仍坚决反对单方 面废除《反导条约》。 在《京都议定书》问题上，自布什政府宣布加以拒绝之后，世界各国以及各 种组织的抗议之声可以是声势浩大，此起彼伏。在瑞典歌德堡举行的美国与欧盟 国家首脑会晤中，几乎所有欧盟成员国的领导人都阐述了他们对待减少温室气体 排放量的给予支持的立场，并对布什政府拒绝执行协议书一致提出批评。 而布什政府在许多问题上的强硬和傲慢更是引起了世界各国的公愤。5月3 日，联合国人权委员会进行每年的例行改选，一向以"人权卫士"自居的美国意 外落选，这是美国首次被这个由它说了算的机构拒之门外。而布什的首次欧洲之 行，可以说是伴随着各种度过的。瑞典最大的报纸之一《晚报》发表的一份网络 民意测验显示，在应答者中居然有83%的瑞典人同意"布什是世界的威胁"这种 说法，这样的一种现象发生一个与美国有着相同社会制度和价值观的国家，其意 义耐人寻味。而美国最亲密的盟友--英国的一位重要保守党议员也向美国提出 告戒，"欧洲的反美情绪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上升，这可能会沉重打击大西洋 两岸关系的核心。" 在美国国内，布什政府的的对外政策也受到了广泛批评。前国务卿奥尔布赖 特认为，"本届政府日益强化的单边主义和对签署条约的反感在国际上正遇到越 来越强烈的抨击。人们对美国最近单方面采取的若干举措十分担忧。"前国防部 长麦克纳马拉警告说，"美国是目前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同时无论是朋友还 是敌人都认为它是傲慢的，对自己缺乏客观的分析。"美国一位国际问题评论家 认为，"美国一手遮天，过于偏袒自身利益的做法，已使世人广泛认为，全球力 量分配严重失衡，已到了危险的程度。"而美国一家报纸将布什政府在诸多问题 上的傲慢自大和独断专行称为"不人道的单边主义"。5月，出于对布什内外政 策的不满。资深参议员杰福兹在共和党内"举旗造反"，宣布退出共和党。这一 举动在美国政坛引发"地震"。由于杰福兹的退出，民主党以一票的优势扳倒共 和党，控制了参议院。而参议院在美国对外政策中享有巨大权力。民主党本身在 对外政策主张上与共和党政府存在不少分歧，其掌控参议院自然会对布什政府推 行对外政策形成较有力的制约。例如，新上任的参议院对外关系委员会主席、特 拉华州民主党人拜登就公开反对美国退出反导条约，他认为，"在近30年中， 反导条约被证明是有效的，我们应该修改它，而不是废弃它。"另外，他还对布 什发表"协助台湾自卫"的讲话表示质疑。而6月底，《纽约时报》和哥伦比亚 广播公司公布的一项民意测验显示，布什的支持率降到了执政以来的最底点，只 有53%，而在接受询问的人群中，有44%的人认为，布什没有得到外国领导人 的尊重。 三 从政策本身实施的角度来看，最近布什在各种国内外压力下，也对其对外政 策作出了某些调整。6月初，布什宣布，美国政府决定恢复与朝鲜中断了3个月 的对话，并就广泛的议题与朝鲜进行谈判，称，"如果朝鲜方面作出积极反应， 并采取适当行动，美国将加大对朝鲜的援助，放松对朝鲜的制裁，并采取其他一 些政治步骤。"在NMD问题上，布什政府的姿态也有所放缓，表示美国在决定 部署前会同欧洲盟国进行磋商，保证不会"擅自"作出部署决定；同时，将努力 争取俄罗斯对美国在这一问题上立场的"理解"。在《京都议定书》问题上，布 什在出访欧洲前表示，美国将通过科学和外交途径推动解决全球变暖问题。在处 理与美国"竞争对手"国家的关系上，美国政府也"改变了起初对俄罗斯不屑一 顾和对中国几近争战的腔调"。在与俄罗斯的关系上，布什和普京举行了多次首 脑会晤，布什表示，"俄罗斯不是美国的敌人，两国可以成为可信赖的伙伴和朋 友，两国可以在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方面加强合作，在利用资源、从事研 究、维护和平等问题上建立建设性关系。"在对华政策上，最近，布什和其他美 国官员似乎更加强调美国与中国关系"建设性"的一面，多次重申在贸易关系上 中国是美国的"伙伴"，宣布延长给予中国正常贸易关系地位，支持中国尽早加 入世界贸易组织。最近，鲍威尔国务卿访问了北京，就两国关系的修复进行协商， 并为今年10月布什参加APEC上海峰会和访问北京等事务做准备。另外，在布 什政府对外政策的决策班子中，立场相对"温和和务实"的国务卿鲍威尔的地位 得到了加强，按照美国专家的话说，鲍氏地位的上升，意味着美国对外政策中"制 度性"因素将发挥主导作用。 总之，尽管在"布什主义"推出之初，它显得咄咄逼人不可一世，但从它面 临的国际大环境以及实施过程中遭遇到的各种情况来看，终将受到世界上爱好和 平稳定和追求国际正义力量的有力制约，其最终前景并不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