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后美国外交思想大辩论
作 者: | 余万里 | 关键词: | |
书 名: | 冷战后美国外交思想大辩论 | 成果形式: | 论文 |
合著者: | PDF版本文: | ||
出版社: | 出版时间: | 2002-10-25 |
冷战后美国外交思想大辩论 余万里 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 内容提要 冷战后美国外交思想界经历了大转折、大分裂和大辩论的10年,其分歧的深度、争论 的烈度和内容的广度是十分罕见的。本文从国际地位、国家利益和全球战略三个主题综合介 绍这场大辩论主要内容和主要观点,并分析辩论产生和发展的原因以及冷战后美国外交辩论 内政化的趋势。 主题词:美国外交思想 国际地位 国家利益 全球战略 冷战结束之后的10年,是美国外交思想大转折、大分裂和大辩论的10年。围绕美国 的国际地位、全球战略、国家利益、安全战略、外交路线等一系列问题,美国外交决策界和 思想界的辩论接连不断。20世界90年代的美国外交始终伴随着思想的分歧和争议,而其分 歧的深度、争论的烈度和内容的广度在美国外交历史中都是相当罕见的。出现这种局面并不 是偶然的,它反映出冷战后世界的不确定性、美国实力地位的变化以及美国国内政治的纷争。 同上一次国际体系的交替--即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相比,冷战的终结留下了更多 的不确定和困惑。从1945年8月日本投降到1947年3月"杜鲁门主义"出台,在不到两年 的时间里,美国便奠定了对外政策的基本方略。这个时代也很快获得了一个专有的名称-- "冷战"。冷战的世界是被二分的,以美苏两极为中心形成相互对抗的两大阵营。这一格局 几乎覆盖了整个世界,任何角落的风吹草动都将触动两极的中枢神经。 在这样一个泾渭分 明的世界上,美国的利益、地位、对外战略的基本脉络都是清晰可辨的。正如美国哈佛大学 肯尼迪学院院长约瑟夫*奈所言:"在将近50年里,遏制苏联强权提供了指导美国外交政策 的北极星。" 早在苏联尚未解体的1990年,美国《外交政策》主编梅恩斯就认为美国即将丧失对外 政策的"定位仪",并预言一场大辩论"不可避免"。 他可能没有预料到,大辩论会持续10 年之久。我们今天所处的时代仍然被称为"冷战后"。虽然不断有政治家和思想家高声宣布 "冷战后时代"已经结束,甚至还创造出"后冷战后"的名称,但是只要"后"字仍然存在, 就表明世界仍然在新旧过渡的夹缝中期待新时代的来临。在这种状况下,美国外交思想界的 辩论必将持续下去。 后冷战时代美国的国际地位 冷战后美国外交思想界的第一场大辩论是关于美国的实力和国际地位。事实上,关于 这个问题的辩论在冷战结束之前就已经开始。经济问题是促成这场大辩论的主要动因。20 世纪70年代,以布雷顿森林体系的解体为标志,美国在世界经济领域的霸主地位开始动摇。 进入80年代之后,美国背上了由联邦债务和贸易逆差造成的"双赤字"包袱。财政赤字如 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1992年达2,904亿美元,累计国债突破30,000亿美元。这样庞大 的国债,用1000美元面值的钞票摞起来,将高达267英里,相当于50个珠穆朗玛峰的高度。 美国的贸易逆差也逐年扩大,到1995年达天文数字般的1,745亿美元,美国因此从最大的 债权国沦为最大的债务国。美国的制造业生产率和投资水平相对下降,在日本和德国咄咄逼 人的挑战面前竞争乏力。日本人不仅用汽车和家电占领了美国,而且在经济增长率和人均 GDP上超过了美国。日本人甚至收购了坐落在美国金融中心区曼哈顿的两座摩天大厦。 在这一系列数字和现象的刺激下,很多美国人都发出了"美利坚沉沦"的惊呼。美国 衰落论一度成为思想界和学术界的主流。耶鲁大学教授保罗*肯尼迪在1987年发表的《大 国的兴衰》为这一思潮提供了理论支持。保罗*肯尼迪认为,经济和技术发展是世界变化的 原动力,经济力量是一国军事力量和综合国力的基础;而各国经济发展和技术进步的速度是 不平衡的,因此"经济增长速度不均衡,对国际体系中许多成员国相对的军事力量和战略地 位都产生了决定性的和长期的影响"。 他接着指出,随着一国的经济发展,它会在军事力量 上投入更多资源以保护日益扩大的经济利益;而军事力量的过度扩张最终将剥夺生产性投 资,从而导致长期的实力衰退。这种状况曾经在哈布斯堡王朝的西班牙、路易十四时期的法 国、19世纪的大英帝国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德意志帝国身上发生过。第二次世界大战 后的美国似乎也走上了相同的衰落之路,军事力量的过度扩张已经成为经济发展的沉重负 担。 《大国的兴衰》将美国衰落的辩论推到了高潮。支持者,如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家莱 斯特*瑟罗认为:"罗马帝国延续了1000年,大英帝国维持了约200年,为什么我们只持续 了不到50年就开始走下坡路?"著名社会学家伊曼纽尔*沃勒斯坦则认为,"过分扩张"是 历史规律,1500年左右威尼斯帝国开始衰落,1600年左右荷兰开始衰落,1873年左右大英 帝国开始衰落,1967年左右美国开始衰落,原因如出一辙。 持反对意见的经济学家通过修 正对比的尺度,认为美国经济并没有衰落。兰德公司的经济学家查尔斯*沃尔夫认为:"如 果选择更恰当、更有代表性的年份,我们会发现一个引人注目的事实,即‘过去’和‘现在’, 美国经济占世界总产量的百分比相差无几,约为22%至24%"。美国竞争力委员会的报告发 现,80年代美国在主要工业民主国家总产量中所占的份额实际上还略有增长。 一些政治学家则从分析力量构成的角度向衰落论提出挑战。约瑟夫*奈在1990年发表 了一部与《大国的兴衰》针锋相对的著作,《美国定能领导世界吗》。他认为,在相互依赖的 世界上,力量的构成发生了变化,以军事力量为代表的"硬权力"的作用相对下降,而来自 文化、意识形态、机构、机制等无形资源的"软权力"发挥出越来越大的影响力。奈认为, 受到力量转变和分散化影响的国家不只美国一家,所有国家都受到这种结构变化的制约。而 美国在"软权力"方面的巨大优势仍然使自己保持最强大的综合国力,因此,正如书名所显 示的,美国不能放弃"领导世界"的责任。乔治*华盛顿大学教授亨利*诺在《美国衰落的 神话》中更加直截了当地指出:"美国的力量并不符合大国兴衰的另一轮循环……赞同美国 目标的国家现在比1947年或1967年都要多。因此,相应地,为了影响这个世界,美国不需 要像20年或40年前那样强大的实力。它可以通过像一个全球教皇而不是一个全球大国的形 式保持其领袖地位……" 90年代中期,在信息技术革命和经济结构调整的推动下,美国创造了"新经济"奇迹。 GDP连续10年保持高速增长,就业增加、出口扩大、消费活跃、股市兴旺。失业率下降、 通货膨胀率降低。联邦财政预算从1998年开始连续三年出现盈余。2000年联邦财政实现盈 余2,364亿美元,创下了1948年以来的最高记录。贸易赤字状况虽然没有扭转,但美国在 高科技和服务业方面的领先优势使其连续几年成为全球最有竞争力的国家。经济的繁荣彻底 终结了思想界关于衰落问题的辩论,关于美国实力地位的悲观论调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 是关于美国的首要地位及"单极霸权"的乐观讨论。 "单极霸权"的论调主要来自新保守主义,其代表人物之一,著名专栏作家查尔斯*克 劳特哈默早在1990年就发出了"单极时刻"的口号。他认为,冷战的结束标志着美国领导 的"单极时刻"的到来。"在任何自己决定卷入的地区冲突中,(美国)都拥有具有决定意义 的军事、外交、政治和经济实力"。事实证明,冷战后的世界是由美国领导的、西方工业化 国家参与的单极世界。美国应当"问心无愧地为世界新秩序设立规章制度并做好贯彻这些规 章制度的准备"。 在衰落论四处弥漫的当时,克劳特哈默的观点的确有鹤立鸡群的感觉。1997 年,他得意洋洋发表文章说,"美国衰落论者"遭到了最可耻的失败,美国无论在哪一方面, 军事、经济、文化、外交,都是胜利者;两极体系之后是"美国高高在上的单极世界"。美 国的霸权对世界的有利的,美国不但给世界带来了和平,而且带来了美国的信念。 克劳特哈默的"单极时刻"得到了新保守主义者的热烈响应。乔治城大学的威廉*沃 尔福斯推出了"单极世界稳定论"。他认为:"我们已生活在现代世界第一个单极格局之中, 而这个单极格局并非昙花一现。它深植于世界政治之中,有着延续好几十年的潜力。"他还 论述道,美国主导的单极格局将比多极均势格局更稳定,更有利于维护世界和平。 卡内基 基金会的罗伯特*卡甘更直截了当地把冷战后的美国同古代罗马帝国相提并论,而且与历史 上的任何一个霸权都不同,美国是一个"仁慈的帝国"。美国所拥有的经济和均势优势超过 了历史上的任何一个帝国。而且美国运用权力的方式也与众不同,美国在国际舞台上表现出 独特的自我克制、民主化、舍己为人的风格。"大多数眼睛清楚的国际观察家都认识到美国 主导的事实。而且这一事实是,美国推行的仁慈的霸权有益于世界大多数人民。" 2001年共和党重新执掌白宫,新保守主义的思想在小布什的外交路线中得到了全面的 贯彻。从《京都议定书》、国家导弹防御计划、《核态势评估报告》到"小布什主义"、"先发 制人战略",美国外交显示出咄咄逼人的霸气。"9*11"恐怖袭击事件之后,世界各国都希 望美国能从中检讨自己的霸权作风,然而美国战略家反省的结论却认为:"‘9*11’恐怖袭 击不是因为美国对外卷入太多,而是因为美国对外卷入远远不够,美国的决心和抱负太小, 解决之道是美国在指定目标时应更具扩张性,在贯彻目标应更加积极"。 反恐战争为美国提供了扩展其全球霸业的大好时机,与此同时,一股"帝国论"的热 潮出现在美国外交思想界。著名政论家罗伯特*卡普兰在《勇士政治学》中写道:"未来的 史学家在回顾21世纪的美国时将会发现,美国既是一个共和国,也是一个帝国,而且是一 个与历史上的罗马帝国和其他帝国截然不同的帝国,因为它是良性的和善意的。" 令人惊 讶的是,10年前曾预言美国"衰落"的保罗*肯尼迪竟然也发表言论说:目前的美国具有 历史上任何帝国从未有过的无以伦比的实力,至少在形式上美国与历史上的庞大帝国没有什 么两样。 美国外交思想和实践中的"单极霸权"和"帝国论"引起了一些学者的忧虑和警惕, 他们对其提出了批评和忠告。著名经济学家、麻省理工学院教授保罗*克鲁格曼提醒美国人 注意:"单燕不成春,几年的增长也并不意味着经济基本原则的转变"。他认为美国经济的进 步是有限的,不值得自满:"只要美国经济略有衰退,欧日经济略有恢复,亚洲经济回升, 一切关于美国统治世界的言论都会变得愚蠢可笑。未来的历史学家不会把21世纪算成美国 世纪。" 从2000年下半年开始,美国经济陷入衰退,"新经济"泡沫破产,股市动荡,大 公司丑闻频现,克鲁格曼的预言似乎得到了证实。 理查德*哈斯指出,美国的经济和军事优势虽然很明显,但并非无限、永恒的。美国 的实力最多不过是"矬子里的大个"(first among equals),而且这一优势不可能永久保持。 他认为世界正变得更加多极化,美国不应该抵制这一趋势,而应该引导它。"美国外交政策 的合适目标是鼓励一个以合作和协调为特征的多极化,而不是竞争和冲突",为实现这个目 标,美国应该用特定的原则来整合世界,并通过"劝说"和"协商"的方式促使其他大国参 与美国主导的多极世界。 约瑟夫*奈他认为,美国的军事实力固然强大,但是在一个日益全球化和信息化的世 界上,跨国组织和网络日益发达,以武力为核心的硬权力并不能解决美国面临的全部挑战。 在面对国际金融危机、跨国犯罪、毒品走私、传染病、环境保护、乃至国际恐怖主义等问题 上,软权力和国际合作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而"单极、霸权主义、主权和单边主义为核心 的政策所造成的美国的傲慢形象必将损害我们的软权力……我们一定不要让帝国的幻觉模 糊了我们的双眼,使我们看不到软权力日益增长的重要性。" 约瑟夫*奈把这本出版在 "9*11"之后的新著起名为《美国霸权的困惑:为什么美国不能独断专行》,目的就是"给 美国人敲一个警钟"。 后冷战时代的美国国家利益 关于国家利益的争论在美国外交思想界由来已久。国家利益是当代国际政治的理论和 实践的核心概念之一。通常被认为是一国外交政策的出发点和归宿。然而,国家利益的定义 却向来十分模糊、空泛甚至油滑,几乎任何一种利益都可以被装进这个大口袋里。因此,美 国外交思想的历次辩论,无一例外地都会涉及到这个基本问题:什么是美国的国家利益? 美国现实主义理论大师汉斯*摩根索在20世纪50年代发表过一篇极具影响力的论文, 题为:"另一场‘大辩论’:美国的国家利益。"他在论文中指出,国家利益必须防止次国家、 超国家以及别国利益的侵入,而次国家利益和超国家利益是对美国国家利益的最大威胁。所 谓次国家利益,就是以经济、种族集团为代表的局部利益。它们通过游说、宣传、捐助等手 段持续不断地对美国外交决策过程产生影响。所谓超国家利益,是指那些超出民族国家定位 之上的普遍价值和利益。这些东西应该由联合国之类的国际组织来代表,而它们却常常挂在 美国政治家的嘴边。 在摩根索的这篇论文发表半个世纪之后,美国外交思想界再次出现了关于国家利益的 大辩论。这场大辩论主要有两个话题,其一是"新干涉主义",其二是利益集团。 民主党克林顿政府上台之后,把人权与经济、安全并列为美国外交的三大支柱。在国 际事务和对外关系中积极推行人权外交,并且在人道主义干涉的旗号下,先后发动了对索马 里、海地、波黑、科索沃、东帝汶的政治和军事干涉。尤其是在1999年3-6月,以美国为 首的北约就科索沃问题,向南斯拉夫发动了大规模的空中打击。这一系列事件引发了人们对 人道主义干涉合法性和合理性的讨论。对美国自身而言,这一命题的核心是:"新干涉主义" 是否吻合美国的国家利益。 所谓的"新干涉主义",指的是如果一国政府不能保护国民的人权、甚至侵犯和践踏人 权,那么其它国家和国际社会就有权干涉该国主权范围内的事务。科索沃战争在西方被某些 人称为人类历史上"第一场不以国家利益为名、而以道义原则和价值观为名所发动的战争"。 克林顿1999年7月宣称:"希望将来能确认一个重要原则:如果国际社会有力量阻止种族 灭绝和民族清洗,就应当加以阻止。" 这番话一度被媒体鼓吹成"克林顿主义"。 "新干涉主义"的核心观点认为人权无国界,因此"国际社会"有权干涉国家主权。 而美国作为主权国家中的一员,它的对外行为也只能以国家利益为根据。由此发生的问题是: "国际社会"的利益能否等同于国家利益。人们注意到,美国公众对人道主义干涉的态度起 伏不定。当索马里的灾难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后,美国人热血沸腾地呼吁政府采取行动,然而 当美国大兵血溅摩加迪沙时,美国百姓又纷纷要求政府把孩子们送回家。约瑟夫*奈形容这 种反应为:"宽达一英里,深只及一英寸。" 由于美国在人道主义干涉方面几乎是"零利益", 所以公众虽然会在短期内涌现出极高的热情,但不愿意为这种大公无私的行动支付实质性代 价。美国《芝加哥论坛报》专栏作家斯蒂夫*查普曼鲜明地指出:"你当然可以把任何东西 都定义为国家利益,正如你可以把任何东西都定义为建筑材料一样。不过,当暴风骤雨到来 的时候,你就很快发现什么是、什么不是了。" 约瑟夫*奈在评论科索沃战争时指出,对国家利益的不当界定可能损害真正的国家利 益。在信息时代,"关于人们直接冲突和受苦受难的生动画面往往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比可 能出现‘魏玛俄罗斯’、中国霸权的崛起、美日联盟的重要性、或者国际贸易和投资体系可 能崩溃等‘A’类抽象问题更容易被公众接受。" 科索沃战争的危险之处就在于,由于美国 的政策不当,这一"C"清单内的问题可能祸及美国与俄罗斯、中国的关系、联合国的地位、 国际法的准则等一系列"A"清单的问题。 20世纪末美国国家利益大辩论的另一个话题是由美国外交中的利益集团引起的。冷战 后美国外交中,出现了否决《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发展国家导弹防御系统、增加军费开 支、削减对外援助金额、拖欠联合国会费、阻碍贸易自由化进程等现象。这些现象反映出国 内利益集团对外交事务的干扰。 1999年10月,美国参议院否决《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树立了党派斗争干预外交事务 的恶劣典型。这场表决呈现出一条泾渭分明的党派界线,55名共和党参议员当中只有4人 投了赞成票,45名民主党参议员只有1人投了弃权票。 美国德克萨斯大学奥斯丁分校副教授彼得*特鲁波维兹则认为,地域性因素左右了美 国国家利益的构成。他在对19世纪90年代、20世纪30年代和80年代的美国外交史进行 研究后指出,美国国家利益是东北部、南部和西部三大地域性利益集团在国会中纵横捭阖的 结果。东北部与西部的联合开创了19世纪末美国扩张的历史;东北部与南部的合作摆脱了 20世纪30年代美国的孤立;而从80年代开始,西部与南部的"阳光地带"压倒了东北部 的"夕阳地带",决定了今天美国国家利益的基本取向。 以军工复合体为代表的商业集团对美国外交政策的影响也不容忽视。在导弹防御计划 问题上,传统基金会、华盛顿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防务政策中心等保守派思想库抛出 了大量的研究报告,炮制出"流氓国家"、导弹威胁等莫须有的说辞。这些思想库的背后都 存在军工集团的影子。1997-98年,军火商为游说国家导弹防御系统投入资金5100万美元。 而它们获得的回报更加可观,洛克希德*马丁、波音和雷神三大军工集团每年都从国防部赚 取300亿美元之巨的合同。如果国家导弹防御计划付诸实施,仅波音一家就将获得52亿美 元的订单。 美国前国防部长詹姆斯*施莱辛格认为,"种族集团的煽动"已经在美国的国家利益中 制造了恶劣的先例。 哈佛大学著名政治学家塞缪尔*亨廷顿也认为,由犹太人、古巴人、 印度人乃至阿塞拜疆人、阿尔巴尼亚人组成的游说集团都程度不同地把美国外交政策搅成了 "一锅粥"。"由于缺乏明确的国家认同感,美国人变得无法确定自己的国家利益,其结果是 次国家的商业利益、超国家和非国家的族群利益主导了外交政策"。 发生在1999年的古巴 男孩埃连事件是一个典型案例。2/3的美国人支持将这个孩子送回古巴,但在少数情绪高涨 的古巴裔面前,沉默的大多数就显得势单力薄。布鲁金斯学会研究员詹姆斯*林赛指出,决 定外交政策的一条基本政治规则是:"真正重要的不在于问题双方支持者的人数有多少,而 在于某一方支持者的立场有多么坚定。" 他发现:"政治与生活中的其它领域一样,爱哭的 孩子有奶吃。" 在2000年总统大选时,大多数美国人可能早已忘记了这个小男孩,而这些 古巴裔依然记得,他们用手中的选票进行报复,导致了戈尔在佛罗里达州的关键性失败。 形形色色的利益集团争相定义对自己有利的"国家利益及其手段",是多元民主社会中 "不可避免的正常现象",美国的国家利益和外交政策向来是各种势力"讨价还价"的结果。 如果用市场来类比美国的决策机制,那么政策主张就是商品,而公民手中的选票是选购商 品的货币。然而,这个市场是极端不完善的。首先,价格机制并不能及时地发挥作用,因为 选民手中的货币每隔几年才能发挥一次作用。其次,市场信息十分不透明,很容易受到虚假 信号的误导。 美国研究机构的一份报告指出,由于外交问题在公众中的关注度比较低,民主制度的 "自动纠错"机制很难得到发挥,而少数利益集团和活跃分子就会在外交问题上发出更大的 声音。 因此,很多美国学者都呼吁重建关于国家利益的共识。现任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 助理的康多丽莎*赖斯在2000年的《外交》杂志上撰文批评克林顿政府缺乏"区分轻重缓 急并且严明一致的对外政策",提出"总统必须就国家的政策重点和意图向美国人民发表讲 话,并与国会共同努力把对外政策集中在美国的国家利益上"。 2000年7月,美国国家利益委员会继1996年后再度发表关于美国国家利益的报告。报 告认为:"确立对美国国家利益和价值观的广泛的、全国性的理解是美国在未来10年发挥作 用的必要基础。"这份报告把美国的国家利益分解为四个层次:"核心利益"、"极其重要的利 益"、"重要利益"和"次要利益"。报告列出了五项"核心利益":一、预防、遏制并减少核、 生、化武器攻击美国及其海外驻军;二、确保美国盟友的生存以及它们积极配合美国塑造一 个繁荣的国际体系;三、防止在美国边境出现敌对的大国或失败的国家;四、确保主要的全 球机制的成功和稳定(贸易、金融市场、能源供应和环境保护);五、同可能成为战略对手 的国家,中国和俄罗斯,建立与美国国家利益一致的建设性的关系。 后冷战时代美国的战略选择 外交思想的辩论归根结底是要回答一个怎么办的问题?在为这个问题提供解答之前, 思想家和学者首先需要提出一系列问题:什么是美国的利益和目标?什么是美国面临的主要 威胁?美国应该采取什么策略来应对这些威胁?美国的外交和战略应该遵循什么样的原 则?对于这些问题的回答构成了冷战后的美国全球战略主张。 苏联解体之后,美国失去了对外战略的"定位仪",从而在国家利益、战略目标、战略 手段、战略原则等一系列问题上陷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的境地。理查德*哈斯把这种状况 称为"失范"(Paradigm Lost)。根据他的归纳,冷战后美国思想界就外交政策目标问题至少 提出了五种主张,即威尔逊主义、经济主义、现实主义、人道主义和最低限度主义;在外交 政策手段方面至少有三大流派:单边主义、新国际主义和美国领导。 兰德公司发表的《1996 年战略评估》中提出了美国的大战略选择:新孤立主义、多极化和国际权力平衡以及美国担 当全球领导。 1996/97年冬季号的《国际安全》杂志发表了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教授巴里*R. 波森和美 国海军战争学院教授安德鲁*罗斯的论文,题为"相互竞争的美国大战略观"。他们认为, 区分美国的战略思想流派应该提出如下几个问题:第一,该战略如何定义美国在国际舞台上 的主要目标?第二,该战略所依据的国际政治基本假定是什么?第三,该战略所选择的政治、 军事手段是什么?第四,对美国面临的一系列重大问题,该战略采取什么立场? 从这四个 角度入手,他们把冷战后的美国战略选择分成四大体系:新孤立主义、选择性参与、合作安 全和优势主导。 新孤立主义(Neo-Isolationism) 新孤立主义对美国政府外交决策的影响力并不大,事实上很少有人自称为"新孤立主 义者"。但是,这一思想根植于美国的历史传统,对美国公众的影响力不容忽视。新孤立主 义战略思想的理论依据主要有两个。第一,最低限度的国家利益。他们认为,美国的外交战 略应该以保卫核心的国家利益为限,既捍卫"美国人民的安全、自由和财产"。除此之外的 外交目标不仅是多余的,而且是有害的。第二,传统的现实主义。他们观察国际事务和美国 外交的角度集中在由主权国家、权力和安全构成的传统现实主义框架内。他们关心的问题是: 谁将威胁美国的主权、安全和领土完整? 从这两个依据出发,新孤立主义者环顾冷战后的世界,发现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威胁美 国的主权、领土及其核心利益。苏联自行崩溃之后,欧亚大陆没有一个大国足以构成对美国 的挑战,而且即使出现新兴的霸权,也会受到大陆内部其他大国的制衡。美国身处欧亚大陆 之外,在地缘上受到两个大洋的屏障,周边没有敌对的强国。这一天然的地理优势更确保了 美国可以置身度外,坐观大洋彼岸的列国纷争。核武器和远程运载工具的出现的确改变了世 界的战争形态,并影响到美国的安全屏障。但是,目前的国际政治在根本上还是地区性的, 欧亚强国彼此之间的对抗会大于对美国的提防,这些国家核武器的主要瞄准目标不是美国。 更何况,美国拥有全球最强大的核打击力量,它的第二次打击能力足以威慑任何使用核武器 的企图。 在新孤立主义者眼中,美国就象一位武艺高强的剑客,在冷战后的世界上竟然找不到 对手。《外交》杂志在1993年发表的一篇文章,题目就叫"不带剑的超级大国"。 新孤立 主义者反对美国干涉海外事务,因为这些事务同美国的核心利益毫不相干。他们还认为,美 国过多地插手中东、巴尔干事务还会给自己招来仇恨。因为,无论美国出于什么动机,在介 入地区或别国内部事务的过程中,必然会产生偏袒一方的现象,继而为自己树立了敌人。例 如,美国如果不插手中东,恐怖分子就没有理由把美国当成攻击的目标。新孤立主义者十分 强调美国在国际事务中的行动自由和战略独立,反对美国在国际组织、国际机制以及与盟国 的关系中负担过多的责任。他们主张解散北约,反对联合国的维和行动,因为这些国际组织 不仅与美国的利益无关,反而可能把美国拖进海外冲突。 选择性参与战略(Selective Engagement) 选择性参与战略的中心目标是确保大国之间不打仗。 在后冷战时代,所谓的大国有俄 罗斯、欧盟各国、中国和日本。这一战略的支持者认为,由于大国拥有巨大的军事、经济能 力,它们之间的冲突极有可能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或导致全球经济动荡甚至世界大战,这 必将对美国的安全构成重大威胁。因此,美国必须直接影响这些大国的战略走向,干预他们 之间的关系,从而预防大国冲突的出现和升级。 选择性参与战略的思想来自两次世界大战的历史教训。这两次世界大战之所以发生而 且美国最终未能置身度外,关键在于美国没有及时遏制新兴霸权在欧亚大陆的崛起。虽然美 国拥有两洋屏障,不至于直接受到欧亚大陆霸权的直接威胁,但这片大陆是世界政治、经济、 安全战略的"大棋局",它的动荡必定是全球性的,美国终究无法独善其身。传统的均势机 制和现代的核威胁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发挥维持和平的作用,但是它们都存在误判和失效的可 能。因此,美国必须事先参与欧亚大陆的战略平衡,把挑衅者扼杀在萌芽阶段,这样才能确 保万无一失的和平。 另一方面,选择性参与战略的支持者认为美国的战略资源是有限的。美国虽然占有全 球GDP的22%,远远超过其他大国,但经济发展是不平衡的,这种优势不可能永久保持。 美国的地理位置远离世界其它大洲,这也限制了美国大规模海外军事干涉的能力。尤其关键 的是,冷战后的美国民众不太愿意为干涉海外事务奉献过多的资金和生命。这些因素决定了 美国不能充当"世界警察"的角色,或者充当单极世界的霸主,美国也不可能对世界任何角 落的冲突和危机都做出反应。因此,美国的参与必须经过慎重的选择,只有在事关美国重大 安全利益的地方,美国才能投入自己的力量。 选择性参与战略的拥护者把欧亚大陆的两端设定为美国战略的"重中之重":欧洲和东 亚。"欧洲是美国在欧亚大陆必不可少的地缘政治桥头堡",而亚洲"除了成为世界经济重心 之外,还是潜在的世界政治火山"。 因此,美国要加强传统的联盟关系,北约应该承担起 欧洲防务的重担,日本应该成为美国"全球使命中的特殊伙伴";美国同时还要处理好"地 缘战略棋手"以及"地缘政治支轴国家"的关系,中国应该成为美国的"远东之锚"。 选择性参与战略不反对美国的对外干涉,但干涉是有选择的。只有在可能导致大国冲 突的地区热点中,美国才能投入自己的力量。巴尔干和中东就是这样两个需要美国介入的地 区。在人道主义干涉问题上,美国还需要解决一个国内政治程序问题,应该为干涉设定清晰 可循的指导原则。选择性参与战略尤其重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控制和不扩散问题,主张通 过国家机制甚至单边行动阻止伊拉克、伊朗、朝鲜等所谓的"流氓国家"拥有核生化武器和 导弹技术。 合作安全(Cooperative Security) 合作安全思想认为,和平是不可分割的,世界的和平与美国的国家利益密切相关。"任 何地方的任何侵略者都是美国的敌人,因为他侵犯了国际社会的和平和法律,危害到每个国 家的和平与安全"。 合作安全思想还认为,民主有利于大国之间的和平。历史证明,民主 国家之间很少发生战争。冷战后世界的主要大国都是民主国家,或者正在向民主化方向前进, 因此大国之间不存在安全竞争的危险,而相互合作的程度日益加深。从上述两个方面可以看 出,合作安全思想带有相当强烈的理想主义色彩,它为美国的国家利益提供了一个宽泛定义。 从思想渊源上看,合作安全是对传统集体安全思想的继承和发扬。集体安全思想认为, 世界任何地方、任何人发动的侵略都是对世界和平的威胁,国际社会应该联合起来遏制和消 灭侵略。这就是所谓的"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安全状况。合作安全完全赞同这一理念, 并从两个方面进行了发展和深化。第一,世界和平的机制化。合作安全认为,单纯依靠国家 的自觉行动来遏制侵略是不可靠的,维护世界和平必须要有相应的国际机制。在全球层面上, 联合国应该发挥关键性的作用;在地区层面上,类似北约的国际组织应该发挥维护本地区和 平与安全的职能。第二,战略相互依赖理论。合作安全认为,任何地方的战争都会扩散,战 争暴行可能被模仿,难民潮会涌向周边邻国,种族清洗会导致报复。尤其在人类社会拥有大 规模杀伤性武器之后,任何一场军备竞赛或战争都可能导致世界性的灾难。当战争的恐怖通 过电视传递给公众之后,就会在美国国内引起严重的政治问题。 合作安全把世界任何角落的国际战争和国内战争都看成是对世界和平的威胁,因此主 张积极主张出于人道主义目的的军事干预。合作安全论者主张国际组织应该形成干预地区冲 突的机制,大国应该在其中发挥决定性的作用。所谓的大国干预,在他们看来最主要角色就 是美国。他们主张美国必须保持决定性的军事优势,使之能随心所欲地发起"快速、低伤亡" 的战争。这样就能让美国担当起"世界宪兵"的角色。 合作安全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扩散看成是冷战后美国面临的最大威胁。他们认为, 任何扩散都是后果十分严重的,不管扩散是发生在友好国家、中立国还是敌对国家。他们认 为,核国家越多,世界都就不安全,因为战略平衡一旦被打破,整个国际安全合作机制都将 面临崩溃的危险。因此,美国必须敦促国际社会加强不扩散机制,在必要的时候,美国甚至 不惜动用战争手段来阻止扩散。 合作安全认为,随着世界民主化的进程,国家之间的安全合作变得越来越普遍。当然, 合作安全仍然是一个进行中的事业。冷战后的欧洲已经成为一个合作安全的典范,其中形成 了一整套关于军备控制、战略透明度、战略互信的机制。对于中国和俄罗斯这样的"转型国 家",应该通过"参与和扩展"来推动其国内的民主化,逐步消除大国合作的障碍。对于那 些游离于国际社会之外的"流氓国家",必须通过国际不扩散和制裁手段加以遏制和打击。 优势主导(Primacy) 优势主导战略的理论根据是所谓的"霸权稳定论"。这一理论认为,均势不能有效地保 障和平,和平是力量不平衡的结果。当霸权国拥有巨大的实力,能够遏制潜在的挑战者,并 保护自己的盟友时,国际体系是最稳定的。 凭借冷战结束后美国所具备的政治、经济、军 事等综合优势,两极格局崩溃后的世界不应该走向多极化,而应该成为美国主导下的单极世 界。美国的单极霸权不仅是实力造就的,而且还得到了世界大多数国家的默认。美国是一个 "仁慈的帝国",虽然很少有人愿意在口头上承认这一点,但现实情况是,支持美国霸权的 力量远远大于反对的力量。因此,传统的均势理论在美国的单极霸权下根本不起作用,其它 国家都希望借助美国来平衡彼此之间的矛盾,而不可能联合起来制衡美国的霸主地位。 优势主导战略的基础是美国"一超独霸"的实力地位。美国所具备的优势是全方位的, 覆盖了政治、经济、军事、科技、文化各个领域。这一实力不仅表现在经济、军事的"硬权 力"方面,而且还表现在无法用数字来衡量的"软权力"方面。美国是政治奥运会上的全能 冠军,其它国家充其量只能在一两个单项上挑战美国。冷战时代的苏联只能在军事领域同美 国对抗,日本和欧洲只能在经济领域追赶美国。主张优势主导的战略家认为,冷战后美国外 交的主要问题并不是因为实力有限,而是因为美国缺少运用其实力的政治意志。"我们能够 负担我们所需要或所选择的任何外交政策。今天的我们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富有。我们能够支 配的资源比过去更多,而不是更少", 但在冷战后的美国外交实践中,这种实力优势远远 没有得到发挥,就象一个腰缠万贯的富翁却过着叫花子的生活。 优势主导战略最关心的问题是其它大国的实力,时刻提防现实的和潜在的战略"挑战 者"。而在冷战后的世界上,能够成为美国霸权"挑战者"的只有俄罗斯和中国。优势主导 战略的支持者大多数都是冷战时代的鹰派人士,对俄罗斯抱有根深蒂固的戒心和怀疑。尽管 今天的俄罗斯无论在力量还是在制度上都完全不同于当年的苏联,但这些人认为,俄罗斯残 留的军事实力和民族主义情绪仍然会威胁美国的全球霸权。他们竭力主张北约东扩,以填补 华约解体后留下的"战略真空"。有人甚至主张让北约进入中亚和东亚,从而彻底完成对"北 极熊"的包围。中国是美国霸权的潜在"挑战者"。优势主导战略认为,中国经济的快速成 长引人瞩目,它的新经济实力能够很快转化成地区、甚至全球性的军事优势。中国的崛起已 经引起了周边国家的警惕,美国的政策应该是在保持接触的同时,进行"隐蔽的遏制"。如 加强美国在东亚的军事存在,加强同亚洲盟国的关系,复活当年的"东南亚条约组织"等等。 优势主导战略对国际组织的态度是完全功利主义的。他们认为,国际组织可以成为美 国对外战略的工具,为美国的战略行动提供道义和法律的掩护。除此之外,美国就应该警惕 不要让国际组织限制和左右自己的行动自由。优势主导战略对待地区冲突、种族冲突和人道 主义干涉的态度类似选择性参与战略,只关注在具备重大战略意义的地区发生的冲突。优势 主导也十分关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问题。他们认为这类武器的扩散会增加美国对外军事 干预的风险和成本,抵消美国的军事优势。优势主导战略尤其重视军队质量建设,主张增加 军费,维持一定的规模,并以"两强标准"维持美军的战斗力。 优势主导战略认为,军队 在对外战略中可以被随心所欲地调用,而不是被迫使用。不过,他们反对过多、过滥地对外 动武,反对出于经济目的、人道目的或在联合国的框架下武力干预内部事务,因为这会损害 美军的士气和战斗力。 结论 20世纪末的美国所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特殊国际环境和国际地位。苏联的解体消 除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美国在世界上已经没有看得见的威胁。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新科技 革命浪潮的兴起,使美国在高科技领域的优势急剧扩大。从1991年3月开始,美国经济创 造了连续九年的"奇迹"般的增长。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冷战后的美国 都站在"高处不胜寒"的地位。很多学者都认为,当前的美国霸权地位在人类历史上是空前 的、独一无二的。这一史无前例的单极霸权自然会给美国人带来一系列史无前例的问题,这 也导致了外交思想界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的状况。美国国务院政策规划室主任理查德*哈斯 把美国人面临问题概括为:"美国当上老大之后怎么办?"(What to do with America's Primacy) 美国的"老大"地位不仅制造了外交辩论的话题,而且为辩论提供了宽松的外部环境。 哈佛大学教授史蒂芬*沃尔特将其概括为两个方面。首先,无人挑战的战略地位使美国在外 交舞台上获得了"空前的行动自由",几乎没有人能够侧肘它的行为。 在这种状况下,美国 可以不顾旁人,也不必担心犯错误、干蠢事,因为美国几乎不可能遭到外来的惩罚。其次, "美国优越的地位意味着它需要通过国际舞台获取的东西很少"。 美国是世界市场体系和全 球化的最大受益者,世界有求于美国的似乎远远多于美国需要求助于世界的。于是,外交变 成了可有可无的消遣品。 外部环境的宽松使大多数美国老百姓都失去了对外交事务的兴趣。美国芝加哥对外关 系委员会在1999年初发表的调查报告显示,没有一项外交问题被列入"当今所面临的2-3 项重大问题"当中;而当要求举出美国现在面临的2-3个最大的对外政策难题时,公众中最 普遍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由于公众的冷漠,外交事务在政治家心目中地位的出现了下 降,而特殊利益集团的地位和作用相应上升。国内政治中的利益集团、党派斗争、种族矛盾 搀杂其中,使外交辩论变得更加激烈、尖锐和复杂化。冷战后美国的外交辩论越来越成为内 政的反映。 2002年10月10日 当然,冷战时期的国际关系现实远远比两极格局复杂,在两极之间以及两大阵营内部都存在各种变数。 这里所描述的冷战与其说是现实中的冷战,不如说是观念中的冷战。冷战在人们思想中造成的印象是两极 化的。 Joseph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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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bid, p.32."ABC清单"是前美国国防部长威廉*佩里及其助手艾什顿*卡特提出的:根据风险和利益的 层次,美国的对外政策目标分为:将对美国的生存造成的威胁"A"清单;将对美国利益构成直接威胁的 "B"清单;以及"间接影响美国的安全但不直接威胁美国利益"的"C"清单。详见艾什顿*卡特,威廉*佩 里:《预防性防务:一项美国新安全战略》(中译本,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11页。 Peter Trubowitz: "Why Consensus Is So Elusive in U.S. Foreign Policy", The Chronicle of Higher Education, May 22, 1998. 以上数据参见:http://www.foreignpolicy-infocus.org/papers/micr。 James Schlesinger: "Fragmentation and Hubris: A Shaky Basis for American Leadership", National Interest, No.49, Fall, 1997, p.3. Samuel Huntington: "The Erosion of American National Interests", Foreign Affairs, September/October, 1997. James M. Lindsey: "Comments the New Apathy", Foreign Affairs, September/October, 2000, p.8. Ibid, p.10. "Redefining National Interest," p.23. Steve Kull & I. M. Destler: "U.S. Foreign Policy: What Do American's W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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