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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政治
当代美国女性主义思潮述评
作者:张立平 来源:《美国研究》1999年第2期 时间:1999-06-05
当代美国女性主义思潮述评* 张立平   什么是女性主义(feminism)1 ?正如社会科学中的许多术语一样,"女性主义"一词 也没有确切的、统一的定义。按《布莱克韦尔政治思想百科词典》的说法,"‘女性主义’ 是关于一种复杂现象的一般性一个词……它关心妇女的地位……现代女性主义的语言和 目标出现于法国大革命和启蒙运动后,它追求妇女的权利、性别平等,并对‘妇女’一词 重新定义"2。据女性主义研究专家南希*F*科特的研究,"女性主义"一词大约是在1910 年进入英语词汇的,"女性主义"的含义是妇女角色的"彻底的社会革命",早期女性主 义"有两个主导思想,即妇女作为人的解放和作为女人的解放,它的目标是消除妨碍妇女 作为个人获得完全发展的一切障碍"3 。因此,简单地说,女性主义就是基于天赋人权而产 生的、以男女平权或男女平等为核心的思想和理论。它指导了实践(女权运动),又在实 践中得到检验、批判和发展,并最终成为世界性的政治社会文化思潮。它对当今社会的影 响越来越大,有人将女性主义称为影响20世纪的主要政治思潮之一4 。作为女权运动和妇 女研究、性别研究的大本营,美国的女性主义思潮有很多流派,主要的有自由主义女性主 义、激进主义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社会主义女性主义、后殖民主义女性主义 或第三世界女性主义(黑人女性主义)、后现代/后结构主义女性主义等。本文旨在从思想 来源及各派主要内容两个方面对美国的女性主义思潮作一番梳理及评述,以便读者更好地 了解当代女性主义思潮的发展脉络及其对社会的影响。   60年代的第二波女权运动是当代女性主义思潮的土壤。受当时的民权运动、青年运动、 反战运动等的影响,发轫于60年代中期的这一运动,在1972年被国会批准、而到1983年 经过延期仍未被三分之二的州批准的"平等权利修正案"宣告失败后,似乎终结,但草根 性的或单一目的、分散的女权运动仍在继续。此外,由女权运动产生出的认同政治仍然存 在。女性主义思潮指导了女权运动,又在女权运动中得到检验和发展。在30多年的时间里, 女性主义思潮和女权运动一样"与时俱进",不断受到社会主流意识和各种新理论的影响。 自由派女性主义   顾名思义,自由主义女性主义的思想来源主要是自由主义。自由主义对人性的一个基 本看法是:人的独特性在于他/她有理性,这正是他/她与其它动物区别的一个重要标志。 但什么是理性呢?它主要强调个人自治和自我实现。自由主义赞同个人权利优先。一个公 正的社会要允许个人运用他的自治,实现自我。建立在自由主义思想上的女性主义认为, 既然个人权利优先,那么就要尊重女人的权利;因为女人也是人,也有权利运用她的自治, 实现她的人格。 自由主义女性主义派影响最大的要算贝蒂*弗里丹,但她的思想有失肤浅且前后矛盾。 60年代,她的《女性奥秘》(1963)一书,热销一时,在思想上触发了第二波女权运动。 该书戳穿了女性满足于做贤妻良母的传统角色的神话,揭示了女性,至少是生活在郊区的、 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的主妇的悲苦和空虚以及由此引发的生理和心理的疾病。她认为, 没妻子和母亲的角色限制了女性人格的发展,她们没有参加家庭之外的"创造性的劳动", 结果其智力没有得到充分发展。她鼓励女性进入公共领域,同时男女要共同承担家务1 。 其实,就理论的深度而言,该书并未超越第一波的女权主义者的思想,如英国的女权主义 者哈里特* 泰勒*密尔和美国的女性主义者夏洛特*吉尔曼。哈里特敏锐地看到,性别的 不平等不是天生的,而是社会习俗和文化传统造成的。她认为解决性别不平等的办法是: 女性与男性一样受教育;在各种生产领域,女人与男人结成伙伴关系;在立法部门,女人 与男人平等地参与 。哈里特强调,无论是否有养家的需要,女人都应该走出家门,参加工 作、挣钱来为家庭开支服务,只有这样,她才能成为丈夫的伙伴,而不是奴隶2 。吉尔曼 在其女性主义的经典作品《黄色壁纸》(1892)和《妇女与经济学》(1898)的书中,争 辩说,已婚妇女不是通过家务或作母亲的价值来维生,而是通过与丈夫的性关系来养活自 己,这种安排的结果就造成了为吸引或适应男人而养成的"女性的"柔声柔气或被动的性 格以及女性个人和社会的贫困3 。80年代,弗里丹在《第二阶段》(1981)中,则认为, 目前对女性的危险不是"女性的奥秘"(即只通过与男性的关系把女性定义为妻子、母亲、 干家务的人),而是"女性主义者的奥秘"(即认为女性人格中的核心不用通过爱、抚养、 家来实现)4。 经过20年,弗里丹的思想发生了几乎是180度的大转变,从追求"同样的 平等"(sameness equality)转变为在差异中的平等(equality in difference)。个中原因是: 一、时代的变迁。60年代是激进的时代,自由主义思想在美国社会大行其道;而80年代, 整个社会逐渐向右转,保守主义开始回潮。作为韦尔斯利的毕业生,弗里丹的政治嗅觉非 常敏感。二、一些激进女权主义者的做法所造成的反弹。如一些激进女权主义者在反对父 权制及性别歧视时,把男女对立起来,结果发展成为恨男人,这必然引起社会的反感;三、 女性参加工作的大量事实证明,家庭或事业很难兼顾,不少在事业上成功的女人,被视为 女强人(superwoman), 但她们大多数在私生活中并不幸福,要么单身,要么在家庭和事业 之间疲于奔命;外出工作确实为妇女自身的发展和人格的实现提供了机会和可能,与此同 时,个性的发展及经济的独立使之更容易提出离婚。四、诸多社会问题的产生与从前的女 权运动不无关系,如单亲家庭、未婚少女母亲的增多、离婚率的上升,于是人们从社会稳 定的角度出发开始反女权运动及女性主义的主张。   其他自由主义女性主义派的主要人物还有苏珊*奥金、娜塔莉*H* 布鲁斯通、爱丽 丝* 罗西。奥金认为,男女应该在社会的一切方面都平等,她认为存在着会导致不平等的 性别差别 ,她虽然否认在心理上男女存在着性别差别,也拒斥卡罗* 吉利根的女性的"关 怀伦理"(ethic of care)和男性的"正义伦理"(ethic of justice)之分,但她赞成吉利根的 "母性思想"(motherhood thought)即同情心,并以此为据批评罗尔斯的正义论中没有将 社会性别别考虑进去;然而按她的设想,一个正义的社会是没有性别的社会1,她终归还是 一个主张双性一体的女性主义者 。如果说,奥金是基本上是从男女的同一性来论证男女平 等的话,布鲁斯通则是从男女之间的差异性来证明平等,她认为经验的研究表明确实存在 着自然的性别的差异,但这并不会导致两性在思维方式或认识方法的不同,妇女可以像男 人一样进行理智思考,因而完全有资格占据高职位的工作2 ,罗西特别强调男女的差异, 她认为无论是在生理上还是在心理上存在着跨历史和跨文化的决定性的角色差异,但这些 差异不不是要证明基因决定论,而是要认识到生物方面的贡献及两性互补,与早年的弗里 丹不同,罗西不是要打破"女性的奥秘",而是要走向"奥秘",她认为,妇女还是应该 照管婴儿,为家庭提供三餐,但她并不赞成专职母亲及终生家庭主妇,妇女还是应该就业3。   自由派女性主义只看到或只强调男女的同一性或双性合一而没有看到或平衡男女的差 异性。 自由派女性主义不触动整个制度、基本的传统及父权制,它没有说那一切不好,只是说, 女性也可以按照那个框架、那套规则行事,女人可以和男人一样,或者男女可以互补,这 里的问题是,第一,女性是否可以或愿意或能够完全像男人一样?像男人一样的女性是否 幸福?女性存在的价值是否就像男性一样,或除此之外再没有女性的价值?自由派女性主 义没有为这些问题提供适宜的答案,以便女性能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   自由派女性主义尽管理论上存在不少漏洞,但它在白领中产阶级女性中有影响甚广, 而且它在实践中它在现行体制下为女性争取了许多权益,如从妇女与男人一样享受同等的 高等教育机会到妇女与男人一样在就业方面机会平等到妇女与男人同等的参政权和代表 权。它对妇女自主意识的提高及社会地位的改善功不可没。 马克思主义派女性主义 马克思主义派女性主义可谓是对自由派女性主义的一种反动,它认为作为一个社会群 体,妇女受压迫的原因不是由于不是由于偏见、无知或个人的故意行为,而是资本主义的 政治、社会和经济制度的产物,性别的不平等与社会经济的不平等密切相关、不可分割。 这一流派产生于女权运动的第二波(即60年代),时至今日,它一直处于边缘地位,在美 国该派的人数屈指可数,比较知名的有南希* 哈特萨克、黑娣*哈特曼、伊丽沙白*格罗 兹、海妮西、玛沙*吉姆内、罗斯*玛丽和玛丽*欧布里安1。 早期的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妇女受到的压迫在于资本和私有财产的存在。恩格斯就认 为,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在资产阶级的家庭中,妇女必须为她们的主人服务,生产家庭财 产的继承人。而在无产阶级的家庭中,妇女不受压迫,因为家里没有财产可继承。为了生 计,妇女反而要和男人一样进入劳动力市场,父权关系因而被摧毁。对恩格斯来说,妇女 解放的关键就是妇女加入劳动大军,"只要妇女仍然被排除于社会的生产劳动之外,而只 限于从事家庭的私人劳动,那末妇女的解放,妇女同男子的平等,现在和将来都是不可能 的。妇女的解放只有在妇女可以大量地、社会规模地参加生产,而家务劳动只占她们极少 的工夫的时候,才有可能。而这只有依靠现代大工业才能办到,现代大工业不仅容许大量 的妇女劳动,而且是真正要求这样的劳动,并且它还越来越要把私人的家务劳动溶化在公 共的事务中"2 。 当代的马克思主义者则认为,性别歧视产生于资本主义前,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妇女 受到压迫的原因不是由于私有财产,而是由于有薪水的劳动与家务劳动的分离,妇女由于 被排除在有薪水的劳动之外而受到了更多的压迫。资本主义制度为其自身的存在造成了"公 私分离"的局面。表面上,妇女在家里私下为男人工作;实际上,妇女也是在为资本而工 作,尽管她们是在家里工作3 。 美国的马克思主义派女性主义与英国等欧洲国家的有所差别,特别是80年代以后,英 国的马克思主义派女性主义强调机械唯物主义,而美国的则强调历史唯物主义;由于受后 结构主义、后现代主义、后殖民主义的影响,英国学派认为,除经济因素以外,语言、文 化、知识等也是女性受压迫的原因,而且在当代,妇女们由于政治气候和学术界的研究, 欧洲国家的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者甚至于不屑于用"马克思主义"这个前缀词,代替"马 克思主义派女性主义"的是"唯物主义派的女性主义",尽管在方法论上她们基本上还是 承袭了马克思主义,如英国的马克思主义派女性主义者对家务劳动的分析,主要是家务劳 动与资本的关系以及家务劳动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位置,而不是体现在家务劳动中的男女 关系。有人认为,在实践中,妇女应该提出"有偿家务"(wages for housework, 即付工资 的家务,由政府而不是个人给主妇付费)的要求,这样有助于在妇女中认识到家务劳动的 重要性,妇女在家里不仅通过劳动力的再生产为资本提供必要的服务,而且通过家务也创 造剩余价值4 。这种"有偿家务"的要求是有助于"提高觉悟"还是使妇女的主妇角色制 度化?抑或是对社会性别(gender)的抗议?美国的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者一般不赞成"有 偿家务",理由是:(1)有偿家务的结果会使妇女与世隔绝,她除了做锁琐的家务外,很 难有机会再干别的事;(2)要求对家务付费会助长资本主义使一切事情都商品化的趋向, 即使夫妻关系、母子关系都商品化,结果是人的异化(alienation);(3)它不会刺激妇女 去做"男人的工作",也不会刺激男人去做"女人的工作",结果是使劳动力的性别分工 固定化1 。 马克思主义派女性主义关注于解决妇女受压迫的物质层面,即妇女进入公共领域和家 务劳动、照顾孩子的社会化问题。它更多地从经济的角度来看待妇女受压迫的问题,父权 制被资本主义制所掩盖,性别的压迫被纳入阶级的压迫,妇女的解放被整合到无产阶级的 解放中,马克思主义派女性主义对性别视而不见(sex-blind),其实,同自由主义派女性主 义的缺憾一样,它也是只看到男人与女人的同一性,而对差异性没有足够重视。难怪有人 说,在马克思主义派女性主义中,马克思主义支配了女性主义,结果二者的结合是一场"不 愉快的联姻"(unhappy marriage)3 。 社会主义派女性主义 同自由派女性主义一样,社会主义派女性主义也是由英国女性主义主义者最先倡导的。 1966年,英国的朱丽叶*米切尔在"妇女:最长久的革命"4 一文中最早将马克思主义与 女性主义结合,尝试一种新的解释方法。她指出,生产和生育、性生活、子女的社会化方 面的历史变化决定了妇女的现状,要实现妇女的解放,必须改造这四个方面的结构。此后 米切尔的《妇女等级》4 和《精神分析与女性主义》5 先后在纽约出版,更明确地用马克思 主义(有关生产和再生产的理论)和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有关性欲的学说)来分析妇女 的状况。她的观点在美国女性主义者中引起一定的影响。 1979年, 美国第一部社会主义派女性主义论文集《资本主义父权制与社会主义派女性 主义的状况》6 出版,表明社会主义派女性主义已成为70年代女性主义的一个重要组成部 分。编者齐拉*爱森斯坦在导言中论述了社会主义女性主义的特征:"社会主义女性主义 致力于理解由资本主义父权制派生的权力体系。我选择"资本主义父权制"这个词来强调 资本主义的阶级结构和性等级结构之间的辩证的、相互作用的关系。理解资本主义和父权 制之间的相互依存对社会主义派女性主义的政治分析至关重要。尽管父权制(及大男子主 义)在资本主义以前就存在,并在资本主义的社会里得到延续,但如果要改变这个压迫结 构,我们弄明白它们现存的关系。在这个意义上,社会主义派女性主义超越了单一的马克 思主义分析和孤立的激进主义的女性主义理论"7。   美国的社会主义派女性主义虽然如英国的一样强调激进派女性主义(后面将专节评述) 的父权制与马克思主义的资本主义制度这种二元体系(dual-system theory)分析(二者都用 唯物主义来分析资本主义制),但各自的角度有所不同。米切尔主要从精神方面来分析父 权制,认为父权制是一种社会意识形态,即使到了社会主义,父权制也仍然普遍存在,她 甚至引用毛泽东的话来支持她的论点,毛泽东承认,尽管有集体劳动,平等立法,社会照 看孩子等等,但中国人不会立即就真正深刻地改变他们对妇女的态度1。米切尔由此得出结 论,物质层面的父权制(生产领域或公共领域方面)虽然可以随着资本主义的消亡而消亡, 但精神层面的父权制(意识形态、父权文化)则在资本主义前、资本主义中、资本主义后 普遍存在。美国女性主义经济学家黑娣*哈特曼则用唯物主义来分析父权制,她认为,父 权制是"男人之间用来统治女人的一整套的社会关系,它有一个用来在男人之中建立或创 立相互依赖及团结一致的物质基础,尽管它是等级制的"2。这一物质基础存在于男人对女 性劳动权力的控制上,这种控制表现在限制女性得到重要的经济资源,不允许女性对其性 生活的控制,尤其是不允许女性对生育权的控制。哈特曼的结论是,男人控制女人的欲望 至少与资本家控制工人的欲望一样强烈;父权制与资本主义制成为伙伴。显然,哈特曼认 为,父权制主要体现在物质领域,而不是在精神领域。   有人对二元体系的提出批评,她们主张用一元体系(unified-system theory)来解释妇女 问题。如爱丽丝*扬格认为米切尔把父权制说成是意识形态有两个危险:它假定,男性对 女性的统治是普遍的、无可变更的;它以为父权制只存在于"头脑中",而在资本主义的 生活中它不会压迫女性1 。扬格建议用"社会性别的劳动分工"(gender division of labor ) 作为核心概念,把马克思主义、激进主义和精神分析的女性主义熔于一炉,成为一元体系。 艾利森*贾格尔也致力于一元化体系,但她用的中心概念是"异化"。她认为这一概念可 以将马克思主义的、激进主义的、心理分析的、甚至自由派女性主义思想都融会贯通。"当 代的女性主义者一致反对对女性的压迫,但她们不仅在如何战胜压迫上观点迥异,即使在 对什么是当代社会的女性压迫也各执一词。自由派女性主义者认为,迄今为止,由于女性 受到不公正的歧视而遭到压迫;传统的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妇女由于被排除在公共生产领域之 外而受到压迫;激进主义的女性主义者认为,妇女受压迫主要存在于男性对女性的性生活及 生育权力的控制;而社会主义派女性主义者则用马克思主义关于异化理论的修正版来说明 女性受到的压迫"3 , 首先是劳动的异化,其次是母性和性生活的异化,最后是妇女自身 的异化。 激进派女性主义法学家凯瑟琳*麦金诺对综合的社会主义派女性主义不以为然。首先, 她认为一元化的体系不过是把女性主义的一些中心问题如生育、性生活、孩子的社会化等 纳入本质上没有改变的马克思主义的分析框架中;其次,她认为这种综合,把"妇女问题" 简化为"工人问题"4。   社会主义派的女性主义与马克思主义派的女性主义不易为人区分,事实上二者之间的 界限十分模糊,在主要的方法论方面二者还十分相近,即都宗奉马克思主义。这两派的女 性主义者也时常被人混称,如有人将黑娣*哈特曼称作是"马克思主义派的女性主义者", 另一些人则将她称之为"社会主义派的女性主义者"。此外,社会主义派的女性主义者与 自由派的女性主义者也并非泾渭分明,或形同水火,如有的地方将齐拉*爱森斯坦称为自 由派女性主义者(吉尔*斯蒂斯书);也有的地方将其称为社会主义派的女性主义者(罗 斯玛丽*董书)。在方法上,社会主义派女性主义也不完全拒斥其他流派,它虽然是以马 克思主义的方法为依托,但也采用了心理分析派和激进派的一些术语或方法(见米切尔书)。 社会主义派女性主义者自称兼容并包(如罗丝玛丽*董),但在笔者看来它似乎有点像大 杂烩,它在理论上的特色不十分鲜明,这也是它常容易为人诟病的地方。 激进派女性主义   激进派女性主义产生于60年代妇女解放运动的实践,并曾风行一时。它主张革命而非 改良,在"个人就是政治"(女性个人的受压迫的日常生活与政治有关)的旗号下,致力 于"提高觉悟"。正是在实践中,激进派女性主义发展了自己的理论,与其他女性主义派 别不一样,这些理论可以说是真正"美国女性主义者制造"而非欧洲大陆的舶来品或男性 思想的翻版。   激进派女性主义认为,女性受压迫的核心根源在于"父权制"(patriarchy),顾名思 义,"父权"即"父亲的权力";"父权制"即确保男人对女人实行统治的各种制度,包 括男性规定的性别角色制度和附属的习俗制度及相应的价值观念;父权制是普遍的、无所 不在的。与马克思主义派和社会主义派的女性主义不同,它认为,父权制存在于一切社会 形态中,并非资本主义社会所特有,而且它也不相信,无产阶级的解放会带来妇女的解放; 与自由派女性主义不同,它否认了以男性为中心的认识论和价值观,有的甚至从妇女的"经 历"(experiences)中总结出以妇女为中心的"妇女文化"和"女性价值观"(如玛丽*戴 利),也不认为通过接近公共领域妇女就能得到解放。相反,激进派女性主义者认为,妇 女的解放并不仅是国家在法律上承认妇女的权利后就能实现,也不是消灭了资本主义制度 就自然完成;而是要在一切领域、一切社会体制中改变男女之间的社会关系和权力结构。 她们认为,男女之间的统治与被统治关系反映在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包括家庭、婚姻、 性生活、工作场合。   1969年,激进派女性主义的组织"红袜子"在宣言中首次明确提出,妇女是一个由男 子规定角色的被压迫阶级:"我们作为性工具、繁殖者、佣人、廉价劳动力而早遭受剥削。…… 暴力的威胁巩固强化了(男子)给我们规定的行为模式。……个别男女之间的冲突是一种 政治冲突,只能通过集体行动来解决"1 。第二年,激进派女性主义者像地毯轰炸一样出 版了许多批判传统性别观念的书,如费尔斯通的《性辩证法》(她在书中称妇女为"性阶 级")、凯特* 米莱特的《性政治》(她在书中称父权制的男女关系是一切权力关系的范 式)、罗宾* 摩根主编的《姐妹情谊就是力量》等2 。1975年女研究生盖尔*鲁宾在她 的著名论文"妇女交易:性‘政治经济学’笔记"中提出了"性/社会性别制度"(sex/gender system)的新概念,用以说明男女社会性别关系。她在文中论述道:女人,像别的人群一样, 从出生之日起便生活在特定的社会关系中;每个社会都有自己的"性/社会性别制度"同人 类其它社会组织形式一起构成人类社会2 。"社会性别制度"的提出,开辟了女性主义理 论的新视野。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社会性别"(gender)不同于"社会性别制度",它 包含着权力和统治关系。1982年,卡罗*吉利根在《不同的声音》一书中以心理研究的成 果再次证明了在心理发展中,所谓"妇女自卑"不过是一些男性心理学家炮制出的神话, 归根结蒂它仍然是父权制的产物 。 激进派女性主义者致力于争取妇女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它包括两方面:一是把妇女 从自己不情愿的生育活动中解放出来。费尔斯通将马克思的历史唯物论作了修正,认为, 再生产关系是历史发展的动力。基于生物性别的差异,男女在再生产(生育)过程中扮演 着非常不同的角色,正是这一点导致了"阶级起源的第一次劳动分工,也提供了基于生物 特征的等级歧视制度范式"4。她认为阶级首先出现在男女之间,这与传统马克思主义的看 法相距甚远,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是:阶级起源于私有制。她进而指出,为人津津乐道的"生 孩子的快乐"不过是父权制的一个神话;事实上,怀孕是"野蛮的";而自然生产,"充 其量不过是必要的或可以忍受的,而在最坏的情况下,就跟剖南瓜一样"5 。同样,她对于 生物意义上的母性也是大不以为然。她认为,生物意义上的母性是万恶之源,特别是在人 类中产生敌意和嫉妒的源泉。她把妇女的解放就要寄希望于再生产技术的革命如现代的人 工受孕、试管受精。一旦再生产的生物现实被战胜,生物上的特性在文化上将毫无意义, 为维持生物家庭而强制的性别角色和性阶级(sex class)也将消失,将人类分裂成二元对立 的压迫的男性/被压迫的女性、资本家/工人、白人奴隶主/黑人奴隶等的一切关系、结构、观 念都将被战胜。   二是反对男性的暴力行为,抱括强奸、殴打妻子、乱伦、性骚扰和黄色淫秽。激进派 女性主义者第一个把反强奸提到议事日程上,她们认为,"强奸是男性肆无忌惮地把自己 的意愿强加于女性的最简单、最明显的形式"1 。强奸是一种无区别的"惩罚","实际上 是对全体妇女阶级的教训,……显示对妇女对男子的屈服是天生不变的。……因此,强奸 是一种有效的政治手段。……是一个权力阶级的成员对无权阶级成员实行压迫的一种政治 行为"2。 激进派女性主义者不仅攻击一般性的强奸,甚至也攻击"婚内强奸"。"婚内强 奸"常常伴有暴力,丈夫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不惜殴打妻子迫使妻子就范。最引起激进 派关注的是黄色淫秽。激进派认为,黄色淫秽宣传性别主义,把女性当作性工具,歪曲了 女性的性需要,而且还伴有暴力行为。罗宾*摩根说:"黄色作品是理论,强奸是实践"。 反黄色淫秽的一个理论根据是思想影响行为。80年代,激进派女法学家凯瑟琳*麦金诺对 黄色作品下了一个定义:"通过图画或言词,使女性在性方面公开服从图解式的说明,包 括把女性非人化,看作性工具,性东西或性商品;喜欢痛苦或卑贱或强奸;被捆起来,割 伤,肢残,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或受到生理上的伤害;呈一种性服从或奴隶或表演的姿态; 降至身体的局部,夹杂着物体或动物,或者表现在堕落、伤害或折磨的图景中,显得委琐 或自卑;或者是处于一种使这些环境显得性感的背景中的伤害、流血、鼻青脸肿"3。黄色 作品的前提是不平等,它促使男性(在某种程度上还有女性)不仅很少顾及到女性,而且 把女性看作是二等公民,而不是一个正常的公民。基于这一理由,麦金诺认为,可以而且 应该把黄色作品以民事罪或侵犯民权罪严加管制。   激进派不少人的理想是建立一个双性一体(androgynous)的平等的社会, 如费尔斯通、 米莱特、玛丽莲*弗兰切。费尔斯通说,就像共产主义的最终目标是在一个无阶级的社会 中消灭阶级差别,女性主义的最终目标是在一个无性别的社会中消灭性别差别。费尔斯通 憧憬一种双性文化,这一种文化不仅要超越男性技术文化和女性审美文化的巅峰经历,还 要将它们融为一体,她不是将这一发展看作是"一种结婚,而是他们自身文化范畴的废除, 是一种相互取消"1 。与此种"取消"派不同的是米莱特的"融合派",米莱特认为,性基 本上是有政治含义的,男女关系是一种权力关系,只要人们死守男性天生优越,社会上其 它形式的不平等如政治、经济、种族、文化等就不会消失。妇女的解放要将男性在公私领 域控制的父权制消灭尽净才能实现,而实现的途径是把男性的好品质与女性的好品质融合 在一起,构成一种双性气质(androgyny)2 。玛丽莲*弗兰切也持融合的观点,但她对米 莱特的观点作了一些修正,如她也认为父权制是一切压迫之源,未来的理想是将两种气质 融合,但由于她的出发点是当代世界社会面临的难题,如人口爆炸、环境污染和核灾难的 威胁,因此在融合之前,她对男女的特征作了重新的解释,女性爱好快乐正如男性爱好权 力一样,她希望二者融合之后,会出现一种超越权力的现象,不再有"凌驾于他人的权力 (power-over)",而只有"对谁的权力(power-to)"3 。   与上述三位女性主义者不一样,神学研究专家玛丽*戴利仿照尼采的"对一切价值重 新评估",对父权制强加的"女人味"及"男子气"进行重新评价,实际上是对传统的观 念进行解构。她认为,"女人味"(femininity)是"男人构造的",本质上它与"女性气 质"(femaleness)无涉4 。就像尼采将道德分为主人道德和奴隶道德一样,戴利也将道德 分为优越的女性道德和卑劣的男性道德。对女性来说,以前父权制认为是坏的东西其实是 好的,过去认为是好的东西其实是不好的,她反对"双性一体",认为那是父权制的男性 蛊惑人心的把戏,名义上是"双性一体",其实还是男性至尊。尼采期盼着超人(over-man) 的出现以挖掘人的伟大,戴利呼唤"自然之女"("Elemental female" )期待她把自己全 部的潜力都释放出来,包括为父权制所不耻的"性欲"(戴利称之为"纯真的性欲"), 以 便更充分地实现自我5。   女同性恋者中的激进派认为,激进派女性主义者就应该是女同性恋者,否则就不是真 心诚意的激进女性主义者,而是口是心非的女性主义者。在这些人看来,只有发展同性恋, 才能使妇女得到解放。   激进派女性主义因其产生的环境是60年代(一般认为60年代是比较激进的年代,当 时反传统、反文化、反客观,反实证主义和科学主义在青年中颇为流行),因此其言词和 行为都有不少过火之处(如反对婚姻制度、反对生育及异性恋)。在理论上,它虽然存在 着非历史(如将父权制泛化)和非科学(如认为性压迫是一切其它形式的压迫的根源)的 地方,但但它对女性主义理论的发展产生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如"社会性别"(gender)概 念的提出、"个人就是政治"的观念以及对妇女的"经历"的研究,对于男性中心的文化 和价值观无疑形成很大的冲击。至于它首次集中剖析私人生活,并将它提升到政治的高度, 对女性主义来说则是双刃剑,一方面它使个人在家庭中的从属地位并非孤立象,而是由诸 多社会原因造成的,这对于女性意识的提高极有好处;另一方面它对私人生活的分析也容 易造成对个人隐私的侵犯。激进派的主要问题还有,与自由派和马克思主义派相反,它更 多强调男女的差异及对立的方面,而没有看到男女的同一性;更有甚者,有的女性主义者 将这种差异性先天化并固定化了以至成为一种基要论(essentialism ),女性中心论的结果 与男性中心论的结果会有什么差别?难道两性之间除了"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 倒东风"的战争或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外不能找到一种更和谐的平等的伙伴关系了吗?此 外,激进派女性主义的"彻底革命论"(即在一切领域中扫除父权制的痕迹)是否可能? 或许最多只能是一种理乌托帮。       第三世界女性主义(黑人女性主义)   美国的少数民族妇女占美国女性的1/5, 由于种族、文化、阶级、经历的不同,他们 对以白人妇女为主的主流女性主义或精英主义提出质疑,并进而根据自己的经历提出各具 特色的女性主义,即所谓的"第三世界女性主义",如阿拉伯裔美国人女性主义、拉丁裔 美国人女性主义、犹太裔美国人女性主义、士著美国人女性主义、亚裔美国人女性主义及 非洲裔美国人女性主义(习惯于称为"黑人女性主义"),其中黑人女性主义在这方面对 女性主义思潮贡献最大。   黑人女性主义产生于70年代,最初活跃于人文科学,然后是社会科学。这些学者指责 黑人研究和妇女研究忽视黑人妇女,1982年克拉里斯*胡尔及其他人编的书《所有女性都 是白人,所有黑人都是男人,但我们这些人是勇敢的》4 体现了这种情绪。1983年,著名 黑人女作家爱丽丝* 沃克尔(Alice Walker)提出了"妇女主义者"(womanist)这个概念, 用以指不搞隔离的黑人女性主义主义者,也就是不仇恨男人的女性主义者。90年代,黑人 女性主义思潮引人注目,使女性主义更加变得多元化。   黑人妇女作为并非神圣的三位一体(Unholy Trinity)2 种族主义、性别主义和阶级主义 的受害者,她们所承受的痛苦非白人中产阶级妇女可以比拟,二者无论是在个人经历还是 性生活、母亲角色、家庭等方面都有很大的不同,这主要是他们的认识论和立场不同。贝 尔*胡斯和爱丽丝*沃克尔、安吉拉*戴维斯以文学作品的形式,多罗西*史密斯从社会 学的角度,揭示了黑人女性主义的独特性。帕特里夏*希尔*科林斯对黑人女性主义思潮 作了最好的总结。她认为黑人女性主义无论是在主题上还是在方法上,既是非洲中心主义 的(Afrocentric),又是女性主义的;黑人女性主义是从非洲人的世界观和黑人妇女在美国 所受到的性别/ 种族/ 阶级的压迫中产生出来的"被压制的知识"(Subjugated Knowledge) 3 。一些著名学者冒着散失信誉和地位的危险,向大男子主义的和西方的假设和思想提出挑 战,她们拒绝成为"安全的局外人"。"在"知识生产的传统位置上受到压制,促使非裔 美国妇女寻求其他地方来表达黑人女性主义意识的核心理论,如音乐、文学、日常聊天及 每日的行为"4。这些地方,正是黑人妇女在思想上抵制压迫的"安全的空间",它允许非 裔的哲学传统保留在欧裔美国人的背景中,也允许黑人妇女在一个从思想上和实践上不断 将有色人种和女性客体化的制度中保留积极的自我界定和价值。她认为,在知识的生产和 合法化中,黑人女性主义者强调由经验和与他人的谈话和接触中获得的智慧、关怀伦理、 以及个人的信誉的重要性。黑人女性主义思想把非洲人的价值和女性主义的价值很好地结 合在一起。   其他黑人女性主义者还对婚姻、家庭作了与白人激进派女性主义者和后现代派女性主 义不同的看法:由于在奴隶制下,黑人妇女不准结婚,因而她们把婚姻看作是获得解放的 理想标志和"一个新的人生开端的高峰"2 。在黑人女性文学中,有两种浓厚的情感在碰撞, 一是渴望恢复没有父亲的家庭,另一种是迫切地幻想有一个新的家庭。   90年代的黑人妇女已不再要求"从边缘走向中心"3 , 相反她们希望保持在话语的边缘 位置,从一种"由于无权无势而处于有利的制高点"来发言4 ,边缘性本身有双重性,它 既是"被剥夺的位置"(site of deprivation),同时又是"反抗的地方"(space of resistance) 5,科林斯也说,"如果一个黑人妇女被迫在‘局外静止不动’,她总是有可能发展一种作 为自由范围的改变了的内在意识。在一种严格限制个人有行动能力的环境中通过自我认识 而得到权力是必要的"6。黑人女性主义目标的变化是成熟还是倒退?是希望还是沮丧?从 黑人妇女的情况来看,她们比此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自信、自立、自尊、自强。   第三世界女性主义(黑人女性主义)虽然处于边缘,就目前看,影响也不甚大,但它 们的存在一方面使人们重新思考女性主义的主体"妇女",这一曾认同于"性阶级"或"性 等级"的不容置疑的主体地位自卫90年代以后越来越多地受到第三世界女性主义(或称多 元文化女性主义)的挑战,如果文化或种族、阶级、性倾向、社会性别的认同代替了"性 阶级"的认同,也就是说,如果不存在着泛之四海而皆准的"妇女"这一概念,女性主义 将如何演变?它还会存在下去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另一方面,它们的存在丰富和发 展了主流的女性主义,对女性主义的理论来说也是件好事。 后现代派女性主义/后结构主义女性主义 后现代主义/后结构主义崛起于60年代,彼时正是美国妇女解放运动高涨、女性主义 思潮急速涌动的时期。然而后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的关注点不一样(后现代主义关注意义、 解释、二元论;女性主义关注妇女、经历及个人政治以及实现妇女解放的政治目标),二 者几乎毫不相干。此后的20年中,双方经过审慎的观察,发现它们彼此有不少共同点。一 般认为,后现代主义是对西方传统的一次大清理,也就是对启蒙时代以来有关"人"的本 质及认识重新全面审视,它对昔日奉为圭皋的"理性"、知识、真理进行解构,结果酿成 一场颇具颠覆性的非理性运动。而女性主义在对父权制(patriarchy)的批判中完成了对西 方逻各斯中心主义(logocentrism)传统的解构,在女性主义者看来,逻各斯中心主义与所 谓的"阳性中心主义"(phallocentrism)是一回事,由此派生了另一个词,即"阳性逻各 斯中心主义"(phallogocentrism),意指有关这个世界的一切解释、有关这个世界的意义, 最终都是男性说了算,这里存在着男性话语霸权,女性主义对它的解构表现为:一是"考 察当下的批评在批评程序、认识假设以及批评的目的等方面是不是与维护男性的权威沆瀣 一气",二是"另辟蹊径"1 。就本质而言,女性主义也是对传统思想的批判。正是在这一 点上,后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握手言欢。   美国的后现代派/后女性主义与法国的心理分析派女性主义(或称法国新女性主义)有 些不同。虽然同是受后现代主义的影响,法国的心理分析派女性主义得益于拉康和德里达。 埃莱娜*西克苏(Helene Cixous)、露西*依利格瑞(Luce Irigaray)和朱莉娅*克里斯蒂 娃(Julia Kristeva)几乎直接借用了他们的"阳性逻各斯中心主义"和"二元对立"以及对 注重女性性快感的思想,她们旨在解构为男性所主导的语言、知识及颂扬他者的整个结构2 为此,西克苏将既往的二元对立结构(主动性/被动性、太阳/月亮、文化/自然、理智/感情、 灵魂/肉体等)的两极巅倒,她主张女性要写自己,而且要用女性方式写,她认为,欲望而 不是理性是逃避传统思想概念桎梏的方式。依利格瑞也认为,过去的女性只是"男性的女 性"而不是"女性的女性",这读起来像绕口令,其实她的意思是在男性话语的茏罩下, 女性失去了自我。总之,她们为被贬斥的另一极进行翻案,褒阴贬阳,将以前的结构倒了 个。她们三人均没有自称自己是后现代派女性主义者或精神分析派女性主义者,这都是美 国学者的说法。她们宁愿称自己为新女性主义者。   美国的后现代派女性主义者似乎更钟情于福柯,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完全同意福柯 的观点,但不可否认的是,福柯思想中的一些核心概念如性(sexuality)、权力(the power)、 主体(the subject)、知识(knowledge)给了她们很大启发。对福柯来说,性是监禁和规范 化繁殖机制的核心要素,身体是权力关系的一块"政治领地"(political field), 对性的监 禁和惩罚是权力的表达方式,福柯引用了18世纪末杰里米* 边沁发明的"圆形监狱制度" (Panopticonism)4 一词,来指权力对人体的控制。美国女性主义者用福柯的权力范式从君 主式(暴力型的)转为现代式(训诫型的)来说明对女性的压迫从公开的表示转为隐蔽的 控制形式,用"圆形监狱"来说明女性的自我监禁与女性气质的父权标准融为一体,桑德 拉*巴特基谈到"父权制统治的现代化"时谈到女性气质构成的三个方面:旨在保持"理 想"身材的运动、节食;关注举止、行为及一连串的姿态,诸如用化妆品来把女性身体作 为"表面的装饰品",这三方面强化了身体完美的"监禁计划"1 。珍尼弗*特里用福柯的 现代权力范式来说明"胎儿期的监禁"、胎儿权利话语,她把胎儿权利话语看作是对孕妇 生育和生活实行控制的新的合法的意识形态,把新的对胎儿的荧屏监测技术看作是国家和 医院有权把胎儿看作独立于母亲,而母亲在孕期受到怀疑3 。女性主义者不满于福柯对强 奸的看法,他认为对于强奸犯来说,他应受到的是强奸行为中的暴力部分的惩罚而不是性 的部分惩罚,性在任何时候不应当是受到限制的4 。此外,福柯也未涉及妇女选择的内在 障碍,如羞耻感等,他也没有认识到男性的自由是以女性的不自由为代价的5。   朱迪丝*巴特勒(Judith Butler)被认为是美国后现代派/后结构主义女性主义的理论 家,对权力、社会性别同、性、及认同均有研究,她认为,对一个范畴的解构并不是取消 它,而是要进行深入的探求。她的著作有:《起作用的身体》(Bodies that Matter: On The Discursive Limits of Sex),《令人兴奋的言辞》(Excitable Speech: A Politics of the Performative, 《性别的烦恼》(Gender Trouble: Feminism and the Subversion of Identity), 和《权力的激 情生活》(The Psychic Life of Power: Theories of subject)。她也使用福柯的语言,对女性主 解义的一些核心概念提出剖析,如她否认存在着"妇女";而在她的理论框架中,‘社会 性别"不是一个名词,它也不是一套捉摸不定的特质,‘社会性别’是表演性地产生的, 而且被其内在的一致所规范的实践所压迫;"身体"已不是物意义上的"自然的身体", 而是由文化和权力决定的身体;同样,政治已不是一种认同政治,而是"表现性的政治", 没有了绝对的是非、对错,政治中不过是一种表现性的使人兴奋的言辞;知识也不再是客 观的、理性的和普遍的,而是由权力决定的话语。巴特勒的理论中透着一种反智主义 (anti-intellectualism)和反基础主义(anti-foundationalism)的味道,这正是后现代主义/ 后结构主义的特色。对于巴特勒来说,不存在着单一的"认同",也没有一条通向妇女解 放的康庄大道,任何一种女性主义都无力代表种族、文化、阶级、性倾向不同的另外一些 妇女,相对于前一种女性主义的代表而言,后者是"他者"。她肯定多样性、差异性,并 认为主对任何一个范畴和理论进行批判。   此外,与福柯产生共鸣的还有卡米拉* 帕格利亚(尽管是从反传统女性主义的层面来 说的),她曾于1990年出版了引起巨大轰动的《性的人》(Sexual Personae: Art and Decadence From Nefertiti to Emily Dickinson)1 ,她在书中讨论了性在艺术中的主要本质,认为两性中要 形成一亲密无间的朋友似的安全稳定的关系不可没有酒神精神(非理性)。   美国的后现代派女性主义/后结构主义一方面将性与权力联系起来,解释女性被权力 系统地压制的事实,另一方面它对这种压制的反对又太过于极端:如对于胎儿权利及现代 生育技术的看法,就是反科学的、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有损于妇女健康的。   与自由派女性主义、马克思主义派女性主义、社会主义派女性主义和激进主义均为不 同的是,产生于80年代的后现代派/后结构主义女性主义否定了启蒙时代的思路,它虽然 也承认存在着父权制和性别不平等,但不认有着统一的认同和一成不变的父权制,它也不 像这些流派一样提出宏大的、普遍的解放理论,因为它不相信,人类历史会向启蒙时代的 人所认为的那样,永远朝向自由和进步。同第三世界女性主义一样,它更多地看到差异性, 不仅有男女之间由于知识、权力、霸权话语而造成的差异性,而且还有不同地域、文化、 种族、阶级、性倾向等导致的差异性,这一点固然促成了多样性;但它无视普遍性、同一 性、一致性的、主体性的结果恐怕会导致女性主义本身的解构,而不是建构。 三、 结论   由女权(women's rights)过渡到女性主义(feminism),其实是妇女运动由第一波发展 为第二波结果,女性主义已不仅仅是一种追求平等权利(尤其是政治、经济和社会和法律 的权利)或平等机会的思想(尽管它仍然是女性主义所关注的核心),它还是一种对女性 及性别进行全方位认识的思想,其目的不单纯是为了提高女性自身的权力、地位,也是为 了更好地使人权或民权得到广泛的贯彻和实施,使两性关系、婚姻、家庭、人类和社会制 度健康协调地发展,这当然时刻离不开对以男性为中心的传统社会及当今制度进行深刻地 批判。   通过对美国女性主义思潮的六大派别的考察,我们可以粗略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 这些派别的产生和流行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这里有三层含义:其一,每一派 别的产生都与其所产生的那一时代的社会发展密切相关;其二,每一派别的产 生都与那一时代科学的发展有关;其三,每一派别的产生都与那一时代的理论思潮相呼相应。如第三世界女性主义(黑人女性主义)则与60年代末第三世界 的觉醒(在美国则是民权运动)、族群意识的提高后现代主义、后殖民主义理 论相配合;后结构主义女性主义与80年代后现代社会、信息网络的发展及后现 代派息息相关。 第二、 各派实践经验虽然不尽相同,地位有主次之分,但就目前来说,六派之间都能 相互批评、取长补短,如在实践方面比较有影响的自由派女性主义就吸收了不 少激进派和社会主义派的理论观点;而在理论界影响较大的后结构主义派女性 主义则受到先前的女性主义的批判。 第三、 各派虽然有不同的理论来源和历史背景,但它们都要回答以下几个女性主义的 问题:其一,妇女受压迫的原因是什么?或者说,作为一个群体,妇女为何处 于从属地位?更简单地说,为什么男女不平等?阻碍妇女人权或民权充分实现 的障碍究竟在哪里?其二,如何争取平等(这是相对于男女不平等而言)?换 句话说,如何实现妇女的解放(这是相对于妇女受压迫而言)?其三,男女平 等的模式是什么?也就是说,女性主义所怀抱的理想的两性关系及人类社会是 什么样的?对于这些问题,正如上面所谈到的,不同的派别的答案是不同的。 自由派认为,男女不平等的原因在于现行的制度没有保障女人相同于男人的权 利,如果男女平权,女人就可以像男人一样,也就是就可以实现男女平等。马 克思主义派和社会主义派则认为,妇女受压迫、受剥削的主要原因是由于资本 主义制度,妇女解放的唯一途径是推翻这一制度,理想的社会是没有阶级、没 有剥削的社会。激进派声称,妇女受压迫的原因是父权制,男人通过性别制度 对女人进行统治;实现妇女解放的办法是姊妹们联合起来,推翻一切性别制度, 理想的社会是以女性为中心的社会(暗含着女性价值优越于男性价值,女性社 会优越于男性社会)。后现代/后结构主义派则主张, 男女不平等的原因在于存 在着男性话语霸权,由于语言对人的认识有重要作用,因此实现男女平等,就 要对既往的男性话语进行解构,对过去的知识进行重新认识,在此一过程中, 女性的价值会被挖掘、被认识,男女平等就有望实现。 第四、 这些女性主义的理论是基本上是建立在以下几个范畴上的,即"妇女"、"经 历"和"母性"、"性别"。 "妇女"作为一个主体,在男尊女卑的性别等级 社会中,它是一个居于次要的、受压迫、被统治的社会群体;在男女二元体系 中,它是相对于"男人"的"他者"(德*波伏娃语)。"经历"指妇女与男 人处于不同的生活状态,故而对世界、对社会有不同的认识,并且受到以这样 或那样形式出现的男性压迫。"母性"指妇女因为生育而承担了做母亲的责任, 即养儿育女,从而限制了妇女在社会中发挥作用。"性别"则不仅是生物性别 (sex),而且还有社会文化性别(gender)。由这几个范畴引发了女性主义的 一些共同认识:其一,父权制(不管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是妇女受制于男人的 一个原因;其二,"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的分离是妇女地位低下的一个 表征;其三,"性别制度"是男性话语霸权的表现,其四,生育使妇女在劳动 市场的竞争中处于劣势,妨碍了妇女在事业中取得成功。值得注意的是,90年 代后,由于后学(后现代主久、后殖民主义和后结构主义)的冲击,女性主义 理论发生了重大转变,一是作为主体的"妇女"在女性主义理论中的地位被动 摇,后结构主义派干脆称由于现实中妇女文化、阶级、族群、性倾向不同,因 而根本就不存在可以代表不同妇女的"妇女";二是以往的女性主义不论出发 点如何,最后都能落脚到"同样的平等"这个目标,而后现代主义/后结构主 义的女性主义则放弃这一目标,声称保持"差异性的平等"或"多元的平等"。 第五、 男女的同一性(人)和差异性(男或女)一直使女性主义者颇感困扰的一个问 题。生物意义上的差异基本上是天生注定的,无可更改的(当然,今天,医学 的发展使有些人可以做变性手术,但这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人还是尊重上帝 的安排或自然的造化),而文化的、道德的、心理的、思维的、性格的、社会 角色的差异则基本上是男人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炮制出来的。在科学尚末如今 天这样发达的时代,生物上的差异变成了其他差异的遮羞布,成为男尊卑的"有 力"证据。然而,即便今天,难道生物上的差别完全没有意义了吗?如果给予 否定的回答,那就易走向基要论(或决定论);如果给予肯定的回答,那又有 违现实。即便科学技术 能产生试管婴儿或克隆动物(如克隆羊),但生育及做 母亲的责任仍然是限制妇女进入"公共领域"的一个障碍,对此难道只能持宿 命论吗? 第六、 女性主义的发展、男性话语霸权的解构、对性别制度的批判以及在实践中女性 地位的提升完全是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科学技术的进步、人类对自身认识的加 深才成为可能。摆脱开性别的限制,淡化性别的差异,对社会性别制度进行解 构和重构,在社会生活和家庭生活中,在性别问题上持一种平等的观点,无论 生来是男还是女,他(她)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发展自己的个性,或者阳刚之气, 或者阴柔之美,有些品质不应当是特定性别的专利。未来的时代或许可以是社 会性别中立的时代(亦即男女都一样,男女平等,男女平权),或者说是后女 性主义的时代,男女关系不应是二元对立的或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而应是平 等的伙伴关系。从根质上说,女性主义的存在本身只能说明社会不正常,因为 以性别自命的东西终究不太好成为全人类共同接受的东西。 总的看来,美国的女性主义思潮丰富多彩,既吸纳了众多的理论思想,又对女权运动 的实践进行了经验总结。它有好的方面,也有不足之处。好的方面是,它从自由主义引入 了机会均等、权利(力)共享的意识,从马克思主义引入了物质决定意识、经济基础决定 上层建筑以及阶级斗争的观念,从后现代主义/后结构主义引入了"话语霸权"、"知识 权力"、"解构建构"等说法,为它从多角度、多方面认识妇女因为性别缘故受到不公正 待遇提供了分析工具。不足之处是,它缺乏辨证的观念,重平等轻自由,重对立轻统一, 重群体轻个休;而且,作为一种思想,它显得庞杂零乱,甚至自相矛盾(尤其是不同派别 之间)。但不管怎样,它毕竟开拓了人们的视野,为社会政治思想提供了一种新的角度, 并且在实践中为人权的进步、妇女地位的提高提供了强大的思想武器。           1 * 这里指第二波女权运动(1960s至今)中的女性主义思潮。就主题而言,历史上,美国女权运动有两波, 第一波着重争取选举权运动(平等的政治权利),第二波强调妇女的解放,即从男性的压迫中解放出来, 意指在一切领域(包括公共领域和私人领域)中争取男女平等。 1此处译作"女性主义"而不用惯常的"女权主义"原因有二:其一,在英语里,该词既指女权理论, 又 指女权运动,实践与学院的理论研究不完全吻合,笔者在此文中主要涉及理论,故用"女性主义"而不用 "女权主义",以作区分;其二,笔者认为"女权"一词容易给人一种错误印象,似乎这些权利是妇女的 特权,其实它们不过是与男性同样的基本权利。"女性主义"一词比较客观,它暗含了此乃女性或站在女 性角度上的观点和思想。 2 David Miller ed., The Blackwell Encyclopedia of Political Thought, London: Basil Blackwell Ltd. , 1987, p151 3 Nancy F.Cott, The Grounding of Modern Feminism (New Haven, Conn.: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87), chapter 1 4 英国伦敦经济学院的政治学教授布里安*巴里(Brian Barry)主编了一套政治思想流派的丛书,其中就 有一本是女性主义的,即Susan Moller Okin and Jane Mansbridge ed. Feminism, Volume One, An Elgar Reference Collection, 1994 1 Betty Friedan, Feminine Mystique, Harmondsworth: Penguin, 1982, first published 1963. 2 See Rosemarie Tong, Feminist Thought, Boulder & San Francisco: Westview Press, 1989, p.18 3 Kathryn Cullen-Dupont, The Encyclopedia of the American Women in America, Facts On File, Inc. , 1996, pp. 81-82 4 Betty Friedan, The Second Stage, New York: Summit Books, 1981, p.27 1 Susan Okin, Justice, Gender, and the Family, 1989. Also see Judith Evans, An introduction to Second -wave feminism: Feminist Theory Today, London: Sage publications Ltd., 1995 2 Natalie Harris Bluestone, Women and the Ideal Society: Plato's ‘Republic’and Modern Myths of Gender, Oxford, Berg, 1987 3 Alice S. Rossi, "Equality between the sexes: an immodest proposal", Daedalus, 1964 and " A biosocial Perspective on Parenting", Daedalus, 1975. Also see Judith Evans, pp. 35-61 1 Elizabeth Grosz, Volatile Bodies: Toward a Corporeal Feminism, 1994. Rosemary Hennessy, Materialist Feminism and the Politics of Difference, 1993. Rosemary Hennessy, and Chrys Ingraham, eds. , Materialist Feminism: A Reader in Class, Difference, and Women's Lives, 1997. Lise Vogel, WOMAN QUESTIONS: Essays for a Materialist Feminism, Routledge, 1995 2 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1卷,第186页 3 Eli Zaretsky, "Capitalism, the Family, and Personal Life," Socialist Revolution, Part One In No. 13-14(Jan.-Apr. 1973), pp. 66-125. See Susan Moller Okin and Jane Mansbridge ed. Feminism, Volume One, An Elgar Reference Collection, 1994, pp.179-180 4 Mariarosa Dalla Costa, "Women and the Subversion of the Community," in The Power of Women and the Subversion of the Community by Mariarosa Dalla Costa and Selma James (Bristol, England: Falling Wall Press, 1973; second edition)pamphlet, pp.78 1 Carol Lopate, "Pay for Housework?", Social Policy, No. 3 (Sep.- Oct. 1974): 28. See also Rosmarie Tong, p.56 3 Heidi Hartmann, "The Unhappy Marriage of Marxism and Feminism: Towards A More Progressive Union", See Susan Moller Okin, Feminismp.246. 4 Juliet Mitchell, " Women: The Longest Revolution,"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New Left Review, reprinted in Karen V. Hansen and Ilene J. Philipson, eds., Women, Class and the Feminist Imagination, Philadelphia: Temple University Press, 1990 4 Juliet Michell, Woman's Estate, New York: Patheon Books, 1971 5 Juliet Michell, Psychoanalysis and Feminism, New York: Vintage Books, 1974 6 Zillah Eisenstein, ed., Capitalist and Patriachy and the Case for Socialist Feminism, New York: Monthly Review Press, 1979 7 参见王政,《女性的崛起:当代美国的女权运动》,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1995年,第148页 1 Juliet Mitchell, Psychoanalysis and Feminism, p.412。米切尔引用毛的话可能有误,笔者查阅了毛泽东的著 作,有关妇女解放的话廖廖无几,与此相关的唯一的一段话是1955年12月为"妇女走上劳动战线"一文 所做的按语,照实引来,以供比较、参考,"为了建设伟大的社会主义社会,发动广大的妇女群众参加生 产活动,具有极大的意义。在生产中,必须实现男女同工同酬。真正的男女平等,只有在整个社会的社会 主义改造过程中才能实现",见《中国农村的社会主义高潮》上册,转引自《毛泽东著作专题摘录》,北 京:人民出版社,1964年,第727页。 2 Heidi Hartman, also see Rosemarie Tong , pp180-181 1 Iris Young, "Socialist Feminism and the Limits of Dual System Theory", Socialist Review 10, nos. 2-3 (March-June 1980) 3 Alison M. Jagger, Feminist Politics and Human Nature, Totowa, N.J.: Rowman & Allanheld,1983, p.353 4 Catharine MacKinnon, "Feminism, Maxism, Method,and the State: An Agenda for Theory,"Signs: Journal of Women in Cultural and in Society 7, No.3(1982): 524-527 1 舒拉米斯*费尔斯通:《第二年笔记:激进派女性主义主要著作》,纽约:1970年版,第112-113, 转引自王政:《女性的崛起:当代美国的女权运动》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1995年,第127-128 2 Shulamith Firestone, The Dialectics of Sex, New York: Bantam Book, 1970. Kate Millet, Sexual Politics, New York: Avon Books, 1970. Robin Morgan ed., Sisterhood Is Powerful, New York: Vantage books 2 盖尔*鲁宾:《妇女交易:性"政治经济学"笔记》,纽约,1975年 4 Shulamith Firestone, The Dialectics of Sex, p.12 5 ibid., pp. 198-199 1 Firestone, p. 118 2 Anne Koedt et al. ed., Radical Feminism, New York: The New York Times Book Co. 1973, pp.228-233. 参见 王政书,第133页 3 Catharine A. Mackinnon, Feminism Unmodified: disclosures on Life and Law, Cambridge, Mas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87, p.176 1 Firestone, p.1 See also Rosmarie Tong, p. 75 2 Millet, p62 3 Marilyn French, Beyond Power: On Women, Men and Morals, New York: Summit Books, 1985, p. 538 4 Mary Daly, Gyn/Ecology: The Metaethic of Radical Feminism, Boston: Beacon Press, 1978, p.68 5 Mary Daly, Pure Lust: Elemental Feminist Philosophy, Boston: Beacon Press, 1984, p206 4 Cloris T. Hull et al. ed. , All the Women are White, All the Blacks are Men, But Some of Us are Brave, the Feminist Press, 1982 2 此话出自玛丽* 戴利:《超越圣父》(Beyond God Father:Toward a Philosophy of Women's Liberation) 波士顿:比肯出版社,1973年。她在书中提到的并非神圣的三位一体还有强奸、种族灭绝和战争,这些 都是父权制基本的东西。 3 Patricia Hill Collins, Black Feminist Thought: Knowledge, Consciousness, and the Politics of Empowerment, New York: Routledge, Chapman and Hall Inc.,1991, p.18 4 ibid., p. 202 2 Cheryl A. Wall ed., Changing Our Own Words: Essays on Criticism, Theory, and Writing by Black Women. Rutgers University Press, 1989, p.28-57 3 1984年,胡克斯曾出版了《从边缘走向中心》。Bell hooks, Feminist Theory: From Margin to Center, 1984 4 Marian Ronan, "From the Margins to the Universe", Cross Currents, Issue:1 Spring, 1992, p.104 5 bell hooks, "Choosing the Margin as a Space of Radical Openness", in bell hooks, Yeaming: Race, Gender, and Cultural Politics, Boston: South End Press, 1990, p.145-149 6 Collins, p.111 1 Jonathan Culler, ON Deconstruction, Ithaca: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82, P.61。参见盛宁: 《人文困惑与 反思──西方后现代主义思潮批判》,北京:三联出版,1997年,第29页 2 Tosemarie Tong, Feminist Thought, Boulder &San Francisco: Westview Press, 1989, pp.222-232 4 18世纪末,杰里米*边沁的《圆形监狱》(有人也译作"敞视监狱",见高毅"福柯史学刍议",《历 史研究》,1994年第6期,第144页)一书设想,建立一座圆形监狱,在中央造一座塔楼,上面开很大 的窗子,面对圆环的内侧。外面的建筑分成一间间的囚室,每一间都横穿外面的建筑。这样,身居塔楼的 狱卒就可以对每间囚室进行有效的监视,而犯人每时每刻都感到有人影视。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变成了自 己的狱卒,从而摆脱了干坏事的能力乃至于干坏事的想法。 1 Sandra Bartky, "Foucault, Feminity, and the Modernization of Patriarchal Power" in Feiminism and Foucault: Reflections on Resistance, edited by Irene Diamond and Lee Quinby (Boston: Northeastern University Press, 1988)pp.63-64 3 Jennifer Terry, "The body invaded: Medical Surveillance of Women as Reproducers", Socialist Review 19 (July -September 1989):13-43, 20 4 Monique Plaza, "Our Damages and Their Compensation-Rape : "The Will not to Know" of Michel Foucault", Feminist Issues1(Summer 1981):25-35 5 see Monique Deveaux, p.236 1 《读书》杂志曾刊登过一篇题为"女性中的法西斯"(作者张宽)的文章, 对该书及作者作了介绍,但作 者将书名译为《性面具》似不大妥当,从字典上看,personae是拉丁语persona的复数, 意思是人;personas 是persona的另一个复数形式,其意是"化装"或"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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