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梦正在破灭
2019-02-01 来源: 人民论坛 作者: 倪峰 侯海丽
广义的社会流动指地理空间流动以及个人社会地位的改变,狭义的社会流动指个人职业地位的改变。纵观美国历史,我们可以发现,一部美国史其实就是一部社会流动史。从底层向高层的社会流动的信念,是美国梦的核心。如今,严重的贫富差距、两极分化导致了美国梦赖以实现的基础——向上社会流动变得越发艰难。美国人民曾经相信只要通过努力、勤劳工作,就能获得物质生活的富足、社会地位的上升并最终实现美国梦。可现在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以向上社会流动为标志的美国梦已经破灭了。
贫富差距加剧了财富的“马太效应”,从而阻碍了低收入群体的向上流动。“马太效应”是十几年来经济学界经常提及的一个概念,经济学界用它提醒决策者要避免贫者愈贫、富者愈富、贫富差别过大。有研究表明,如果把美国社会分为最底层、第二阶层、中产阶层、第四阶层、最高层五个层级,目前出生社会底层的美国人成年后留在底层或逐层向上攀升的百分比分别为43%、27%、17%、9%、4%。也就是说,出生在最底层的美国人成年后只有4%攀升至最高层,仍有43%留在最底层,而最底层和第二层相加达到70%,实际上他们甚至从未跻身于中产阶层。美国的中产阶级大部分人向下流动,而少部分人向上流动,中产阶级大幅萎缩。贫富差距扩大加剧了财富的“马太效应”,美国低收入群体想从底层向上流动,无疑是难上加难。
贫富差距的扩大加剧了阶层隔离,从而阻碍了群体向上流动。美国历史上贫富差距曾清晰地体现在不同的种族之间,长期以来,高收入群体中白人居于多数。似乎贫穷只与少数族裔特别是非裔、拉美裔相关。但近年来,白人蓝领阶层和富裕白人精英阶层之间的经济鸿沟在不断扩大,并以尖锐的阶层隔离问题体现出来,已经严重影响了这一群体的向上社会流动性。
在美国畅销小说《乡下人的悲歌:危机中的家庭与文化回忆录》中,作者J.D.万斯生活的米德尔顿地区是“锈带”传统工业制造业中心俄亥俄州的一个小镇。贫富差距将这里的人们清晰地分割开来,形成了许多贫困人口聚集区,失业的白人蓝领阶层无力搬迁,陷入了绝望的深渊。而精英阶层将这些失业的靠社会救济过活的白人蓝领阶层称为“白人垃圾”。白人精英阶层对于他们的冷漠、厌恶甚至是憎恨可以从保守派评论家威廉姆森在2016年3月下旬的《国民评论》杂志撰文中看出:“事实上,这些失调的下层社区活该去死,他们在经济上是负资产,在道德上无法辩护……美国的下层白人被束缚在一种邪恶、自私的文化中,这种文化的主要产品就是郁闷和毒瘾。”白人蓝领阶层群体向上社会流动无望,他们的诉求又得不到上层精英阶层的关注,直接导致了对传统建制派的反叛。
贫富差距的扩大加剧了政治极化、阶层固化,从而阻碍了整体的社会流动。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迪欧尼表示,美国政治割裂加剧的原因是全方位的,首先是收入差距拉大、中产阶层萎缩,导致温和立场声音减弱,极端思想丛生、政治极化严重。两党日益“意识形态化”,达成妥协更难。社会财富的两极分化,导致了全社会的意识形态的两极分化。反过来,这种分化的意识形态又进一步固化了社会各阶层,减少了社会流动性。
富人为了保护自身的利益,运用手中的财富大力支持代表自身利益的政党以及政党候选人,并因此获得巨大的政治回报。相反,穷人想要保护自身的利益,除了选票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力。情况更糟的是,美国低收入群体的投票率比高收入群体的投票率低很多。以2012年美国总统选举为例,美国最高收入家庭中,四分之三的家庭都参加了投票;相比之下,美国最低收入家庭中,只有不足半数参加了大选投票。显然,作为既得利益者,上层社会人士更注重假借政治参与来保护和扩大其经济和社会利益。而选择不投票的人大部分都是穷人和受教育程度低的人。当唯一能通过选举表达诉求的途径被主动或被动关闭之后,美国政治已经沦为代表不同利益集团的上层精英人士的博弈游戏。广大底层民众由于无法实现财富的跃升,参与政治的热情不断下降,从而进一步与精英阶层割裂开来,导致阶层间的政治极化、阶层固化,社会整体流动性受到了阻碍。
贫富差距割裂了美国社会,造成了阶层固化,阶层间尖锐对立。2016年美国总统候选人唐纳德·特朗普充分利用了这种对立,在选民中区别“我们”和“他们”,真切地暴露了美国社会穷人与富人之间的这种深深的裂痕。
(作者分别为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研究员;天津城建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