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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陈乐民先生的书
作者:潘小松 来源:《生活时报》 时间:2001-04-10
读陈乐民先生的书 几年前在吴江开欧洲年会,我对资中筠先生说:读《书海岸边》,我喜欢她的散文的清丽,而不喜欢乐民先生文字的凝涩。后来读《文心文事》,知道这个老头兴趣挺杂的,文史哲、诗书画样样通;果然在欧洲研究所墙上看见他的字,真的不俗。 听资先生的高徒袁征说,老头至今写稿用蝇头小楷,拒绝用电脑。 上述这些加上老头在《冷眼向洋——百年风云启示录》讨论会的发言,鬼使神差又让我从书架上把他的书都翻出来细读一番;这一读才发现老头自有比夫人(资中筠与陈乐民是令人起敬的学者夫妇)高明之处。 除了《欧洲观念的历史哲学》,乐民先生的主要著述我架上都有,我说上面的话是有根据的。 陈先生的国际关系研究我是没有资格评论的,我只知道《西方外交思想史》的一篇“绪论”抵得上一本厚厚的外交概论的内容,尽管它只有论文的篇幅。我想,我庶几可以领会的大概是他关于学问性情的文字,这是我非同行而喜欢他的原因——我一向以为资先生算我们半个外国文学同行的,她也的确有翻译的实绩。陈先生曾在《文心文事》开篇“自言自语”中说:“有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就是:凡学问都是一通百通的。能在内心深处悟解一种文化之要谛者,对另一种异质文化的要谛也能在内心深处加以悟解,甚至臻于通解,在彻悟里融会贯通。”这种自信的文字,在《书巢漫笔》中仍然可以找到: “我读书几十年,不成规矩,多凭兴之所至,拿到什么看什么。久而久之,无意中有两种结果。从积极方面看,开卷有益,读到会意时,常有触类旁通之效,因而默默地丰富了,也活跃了思想。”“每本书好像都是一套索引,引出各式各样的书来。书的乐趣就正在这‘连环套’里。‘吾将上下而求索’。不求索也就没有味道了。” 我一向以为陈先生为每本书所写的序都是十分精彩的;我喜欢它们甚至胜过书的正文。然而,读《欧洲文明扩张史》时,我却读出些凄惨的味道;我觉得陈先生的“多病所须惟药物”对他的文气是有影响的。“这本书是我多年来想作的;即作一本不是翻译外国人写的,而是中国人自己写的,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欧洲。”壮志未酬大概讲的就是这种心情吧。我读此欲哭。 陈先生也有“散文”的:“我在少年时期,即有一种印象,就是欧洲是个很小又很远的地方。法国诗人瓦莱里曾叹惜说:‘欧洲只是欧亚大陆上那个小小海角啊!’然而这‘海角’却十分美丽富饶,与比它大得多的亚洲相比,是一片生长着鲜花绿草的花园。”我很想知道写这段文字的作者少年时的生活环境,从而探索“异质文化情结” 的根源在哪里。我也始终对同事说:《冷眼向洋》是有“美国情结” 和“欧洲情结”的人一辈子的结晶;这种书不能单单说是“写”出来的。 陈先生喜欢在文章的结尾处落下“东总部陋室”或“芳古园陋室”,这很像书房里的清玩,也是我喜欢的。另外,这也有点品牌标志的作用,一望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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