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梦”的破灭 （美）查尔斯.惠伦 对于大多数美国人来说，今天是一个令人忧心忡忡的时代。"美国梦"陷入危机之中，对于美 国的中产阶级来说，二次大战后25年的繁荣，已经被同样25年的日益严重的经济上的不安 取而代之。 一般统计资料都显示美国经济是强劲的；失业率和通货膨胀率处于低水平，与此同时利润和 产值在过去3年中一直稳定增长。然而，中产阶级却不那么乐观。根据《美国新闻与世界报 道》19941995年冬季进行的一项调查，57％的回答者说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美国梦"已经 成为一种空想；2／3以上的人表示，他们担心自己子女的日子会变得比现在还槽。 中产阶级有充分的理由感到不安。今天的经济状况使大多数工人家庭感觉不出复苏与衰 退的不同。在误导性的表面繁荣的背后是一系列今人惊恐的发展趋势： 全业冷酷无情地缩小规模1978年以来，美国最大的100家公司已经砍掉22％的就业机 会，1990年以来，每年都有100多万工人失业，其中大约一半是私营大公司的工人。仅1996年1 月，就有近10万份工作被砍掉。今天，3个美国家庭就有1个担心他们会在不久的将来丢掉 工作。 永久性失业几十年前，失业通常是周期性的和暂时的，然而企业缩小规模和公司重组所 造成的失业则是永久性的，而且常常伴随着公司利润的严重损失， AT＆T和壳牌石油公司的情况就是如此。此外，专业和管理人员也不再是幸运儿。在1991一 1993牟期间被解雇的人当中，这些人大约占1／4，几乎是80年代的2倍。 找工作的时间查长，工作机会难寻找工作的平均时间1995年是两个半月。10年前是一个半 月。克林顿总统总是大谈他入主白宫后创造了800万个新的就业机会，但是，克林顿政府创 造就业机会的幅度比美国前两次经济扩展大约低40％。 收入减少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的一项报告，今天的失业者在重新找到一份全日工作时，其收 入平均下降了20％以上。劳工部的一项研究表明：失业者在重新获得全日工作时，能得到同 失业前一样式更高收入的人不足1／3。芝加哥联邦储备银行的一项研究显示：许多失业者再 也不可能达到他们以前的收入水平了。 零工激增 小时工和临时工这种"零工"是刀年代以来所有形式的工作中增长最快的。在1970-1990年 间，美国的就业总额增加了不足54％，但是，小时工的人数却增加了121％，临时工的人数 更是增加了210％。由临时性就业机构如人力公司--目前美国的第二大雇主--提供的工 作占今天全部就业机会的15％，相比之下，在19821990年间，临时性机构提供的工作仅占 全部就业机会的5％以下。 工资停滞不前 经济生活中最触目惊心的方面或许是美国人平均购买力的发展趋势。扣除通货膨胀因素后， 今天的小时工资给一般美国人提供的购买力低子1965年。虽然今天有更多的家庭成员外出工 作，而且工作时间加长了，但是，1989以来，中产阶级家庭的实际收入却下降了5％以上。 1995年，美国工人工资总额--工资加补助金--的增长几乎与通货膨胀刚刚持平，是1982 年首次进行这项统计以来增长最低的。 收入不平等不断加剧二次大战结束初期，大多数美国家庭的实际收入每年以2．5％的速 度增长，然而， 1973年以来，收入的分配越来越不平等。如果把美国的家庭按收入进行排列的话，最底层的 40％自70年代中期以来收入一直在下降；中间的40％停滞不前；最富有的20％一直在稳定 增长--增长规模最大的是那些最富有的家庭。70年代中期，公司总经理的平均收入是普通 工人的41倍，而今天，总经理们的平均收入已上升到普通工人的225倍以上。 第二职业者激增1995年，美国有近570万人有两份或两份以上的工作。今天，这个数字 已超过770 s人。哈佛大学的理查德*佛理曼的研究表明，没有其他任何一个工业化国家的工人在兼职 方面比得上美国工人。当克林顿总统吹嘘他创造的就业机会时，一个工人的回答让他掌握了 这样的第一手资料："别跟我说你创造了凡百万份新的就业机会，我自己就占了3份，而且， 象我这样的还大有人在。" 找出造成中产阶级焦虑不安的原因并不困难。然而，说到底，我们人人有责。经济不安全的 根源在于美国未能及时时公共机构和政策进行调整，以适应竞争、全球化经济的出现。 二次大战结束之初，那些应用大规模生产技术的制造业企业在美国经济中占主导地位，这些 企业的产品基本上是为了满足国内的需求。由于劳动生产率不断提高，当时工人的工资不断 增加，工作稳定。强烈的消费需求加上联邦政府对企业提供的及时的财政援助，公司连年赢 利。此外，当时的经济制度是以稳定而不是以灵活的原则来确定的。经济学家和决策者们虽 然避免了另一次"大萧条"，但忽视了另外一个事实，即由于国际竞争的不断加剧和科学技术 的迅速发展，国内的经济情况发生着变化，新经济出现的最初迹象是70年代外国公司大举进 入美国制造业市场，特别是钢铁、汽车、家用电器和服装市场。今天，不仅在美国拥有传统 优势的制造业，而且在微电子和其他高技术领域，甚至在银行等服务业，美国都面临着激烈 的国际竞争。 新经济的另一个特，或是生产的全球化。例如，软件公司Novell将其分厂建在了印度的班加 罗尔，在那里，一个熟练工程师或计算机专家的工资只有美国工人的10％。Novell只是班加 罗尔蜂拥而至的美国公司中的一个。 目前，包括中国和南美洲在内的其他地区吸引着跨国企业去寻求新的生产基地。由于在生产。 运输和通信方面的创新，跨国经营从未象今天这么容易。目前经济环境下的另一种竞争压力 来自子金钱管理者操纵的财政制度的发展，这些金钱管理者控制着保险公司、养老金、共同 基金等信贷资产。判断这些管理者的唯一标准是他们能够控制多少投资。近年来，金钱管理 者使商业领导人对自己公司股票的市场评估变得越来越敏感。 战后初期是一个问题相对比较简单的时代，政策制定者只要解决好3个主要的经济问题便可 以使中产阶级安居乐业：国民生产、就业、通货膨胀。似乎只要国民生产总值保持增长，失 业率和通货膨胀率低，"美国梦"就有保障。然而在国际竞争的时代，问题则变得复杂得多： 世界范围内的经营、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以及共同基金管理者等都可能对经济状况产生决 定性的影响。今天，没有哪一项全国性的统计可以充分反映经济现实，而且，没有哪一项政 策可以重建中产阶级对"美国梦"的信心。 美国有能力建立一种机制，为那些努力工作的公司提供经济机会和不断上升的生活水平，并 使他们的子女有更好的生活前景。只有对现行的社会政策进行彻底反省，才能使社会朝着这 个目标前进。主要问题有3个方面，即：就业、福利和公共投资。 就业经济学家们一般认为，"杰出表现"和低工资是适应工业竞争的两种主要方法。前者包括 着在创新、产品质量和开拓市场基础上的竞争，后者则强调寻求最低限度的投入。欧洲和太 平洋地区普遍推行的公共政策鼓励企业运用第一种方法，然而，在美国，这方面的政策空白 促使企业去选择低工资的道路。如果美国不改变这种竞争策略，将使美国的中产阶级不复存 在，并将危及整个社会的和谐。 在德国和日本，税收和财政援助都鼓励企业在工人的留用、再培训和提高技能方面进行竞争。 美国在解决就业问题时应借鉴这种政策，停止向那些关闭和迁往国外的工厂提供财政援助。 华盛顿也应当对那些加强工人参与企业决策和让工人从劳动生产率和赢利提高中得到好处的 公司实行税收减兔和某种形式的管制上的放松。 制定公共政策必须要考虑到美国的劳动力市场调节机制在工业化国家中是最落后的这个事 实。在一个国家的劳动力从学校到就业岗位的运行当中，仅仅依赖自由市场，其效率是很低 的，而且在使人适应经济变化方面情况甚至更糟。此外，州和联邦政府在这方面的许多项目 的作用是十分有限的。 德国所实行的学徒和技术证书制是与"杰出表现"相一致的有价值的创举。另外，澳大利亚 和法国在职业培训方面是成功的。在那里，"雇主培训税收"资助的职工教育中心提供职业培 训服务。在瑞典和日本有许多十分有效的求职和重新安置项目。美国要解决90年代未和21 世纪初所面临的就业问题，政府。企业和学校必须相互配合。此外还需要一些配套的改革措 施，如改变现行的养老金因工作变动而受影响的政策，以及保证工人能够享受到医疗保健。 福利解决福利问题的新措施中应当包括确保使那些不能工作的人有最低限度的收入；包括有 一项为那些有工作能力但找不到工作的人提供帮助的长期计划；一种单一式同步福利制和给 予税收减免照顾，而不是现行的"人头式"福利计划（如：有子女负担的家庭补助AFDC和补 助性安全收入SSI），可以提供广泛的公共援助和一种有助于失业者找到工作的社会安全网。 福利政策应当既遵循雇主有义务为找工作者提供工作机会的社会承诺，又承认国家无法满足 社会的全部需求，失业是一种长期存在的社会现实。 权利还是义务？ 认为就业是一种"权利"这种观念在20世纪已逐渐被许多民主党人所接受。最近，共和党宣 称工作是所有有能力者的"义务"。在中产阶级看来，工作既是一种"权利"，也是一种"义 务"。仿效"大萧条"时期就业发展署的模式，联邦。州和地方政府可以很容易地制定出一些 让失业者通过对自己的社区做一些有用的工作来养活自己的计划。 这类性质的福利措施在个别州里已经出现，把收入补助与社区服务工作联系在一起的计划在 马萨诸塞、北卡罗莱纳、威斯康星和弗吉尼亚州已经开始实施或正在考虑之中。此外，密歇 根等州认识到求职。交通和照料孩子的问题必须被纳入福利改革中。 公共投资不投资，任何国家都不可能有繁荣的未来。无论是对国家本身的利益，还是作为对 私人投资的一种补充，公共投资都是必不可少的。然而，美国联邦政府的非国防性投资在政 府预算和国民生产总值中所占的比例自60年代以来一直呈下降趋势。 政府投资对于科学的发展历来是十分重要的。由于微电子和生物工程等"智能工业"的崛起， 政府投资的作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只要拥有必要的人才，这种工业可以在任何地 方建立。例如在欧洲，将建成美国的高技术项目联合企业，这种联合企业不只是由实行参与 者配合投资的公私联盟一方兴建，而且是由政府共同投资兴建的。 许多工业国家都十分明确地把技术政策同国家的企业援助网结合在一起。虽然这种援助网一 般都是仿照美国农业附加服务的形式建立的，但美国自己却由于财政上的压力，许多州和联 邦议员都要求对本来就十分有限的国内投资行动进行削减。美国全国铁路容运公司最近以 6．011亿美元的价格从一家法。英。加拿大联合企业购买了高速火车。在求购过程中，没有 任何一家美国公司投标，而且，其他竞标者也都明显地得到欧洲公司的支持。一项长期性的 巨额交易就这样拱手让给了外国公司。 另一个重要的投资领域是公共基础设施，不仅是公共建设，而且包括通信。水力、电力和交 通运输系统。由于数十年对基础设施建设的忽视，如今对基础设施进行建设。维修和更新所 需的费用已高达万亿美元。设在曼哈顿的"地区计划协会"1996年进行的一项研究表明，纽 约市区这一个地方的交通运输和其他基础设施的改善工作，就需要花费25年和750亿美元的 资金，而不进行这项工作，纽约市就将彻底垮掉。 阻碍联邦政府进行大规模投资的主要原因或许是由于制定预算的方法，这种方法不能把投资 同消费区别开来。比如，它将对生物工程研究的投资同白宫宴会的花销混为一谈。为了使美 国的政策制定者和公众能对预算问题作出正确的判断，华盛顿需要运用更为切合实际的财会 方法。一种"充分决算表"方法--象私营组织那样，既列出资产，也列出负债--是值得 考虑的。至少，联邦政府官员应当效仿我们的全球竞争对手那样的作法，把事实上的公共投 资列为一项单独的资金预算。 再现美国梦不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需要进行多方面的政策改革，并要求政府官员对解决劳 动家庭所面临的问题作出承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目前的经济状况是不稳定的，并且， 对于任何社会来说，人们长久地在忧心忡忡中度日都不是正常的。 中产阶级的不安全是真实的和反常的，"美国梦"的确陷入了危机。只有采取切实可行 的公共行动，才能使美国走上新的道路。 （高英东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