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对美政策研究述评 中国共产党(以下简称中共)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对美政策的研 究是80年代出现的新的研究领域。这项研究在中国的出现和发 展，与中美学术交流的开展有直接关系。70年代中美关系改善后， 一些研究中美关系史的美国学者开始从检讨美国对华政策的角 度，对40年代和50年代初的美国对华政策进行深入的研究。随着 美国学者的有关研究被介绍到中国和中美学者之日直接交流的扩 大，一些中国青年学者感到有必要、也有可能从中共和中华人民共 和国对美政策发展的角度，尽可能利用中国大陆方面的档案和历 史文献，并将其与美国和台湾方面公布的有关资料结合起来，对中 美两国学者共同关心的学术问题进行研究，作出更全面的解释。 中共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对美政策的研究从一开始便受到国内 外有关学术因的关注。由于这项研究涉及到中共和中华人民共和 国的最高层决策，而且多年来人们一直只能得到政治宣传工作给 予的印象和解释，一旦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描述出中共和中华人民 共和国在不同时期对与美国的关系曾有过这样或那样的考虑，必 然会引起一定的震动和更深入的思考。更何况这项研究是在中美 关系动荡不宁的时期发展起来的，对现实问题的关注也容易促使 人们到历史中去追根溯源。 迄今为止、中共和中华人民共和因对美政策研究的成果是令 人鼓舞的。对建国前中共对美政策的研究已经比较成熟，其水平至 少可以与对同一时期国民党政府对美政策的研究旗鼓相当，如果 不是超过的话。对中华人民共和国对美政策的研究也已经触及到 1950一1979年间的所有重要问题，可以指望不久即有比较系统的 著作问世。 以下将分建国前和建国后两部分综述现有的研究成果，第三 部分则是对今后的研究提一些建议。需要说明的是，一些教材相有 关党史、中华人民共和国史的论著中常常涉及到中共和中华人民 共和国对美政策的问题，但总的说来观点雷同．故本文便不一一介 绍了。另外．由于中共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对美政策的研究涉及到一 些比较敏感的问题，即使是纯学术的探讨也需考虑“内外有别”，所 以见诸文字的成果未必能完整地反映这项研究已经达到的深度， 而本文只能根据已经公开发表的论著，对此也只有表示遗憾了。 建国前中共对美政策 建国前中共对美政策的研究分为两个部分：抗战时期和解放 战争时期。 1、抗战时期的中共对奖政策 有关论著均从不同时期中共对美政策具有不同内容的角度来 研究抗战时期的中共对美政策。概括地说，论者都是将这一时期的 中共对美政策放在中共国际反日统一战线政策的大框架中，分别 对各个阶段政策形成或变化的原因、政策的内容加以论述的。 (1)1935年底中共瓦窑堡会议至1939年夏苏德签订《互不侵 犯条约》时期的中共对美政策 有关论著均认为，这一时期是中共对美政策形成时期。作为建 立太平洋国际抗日统一战线的一部分，中共对美政策的主要内容 是联美抗日。对此有关论者已达成共识。M’章百家进一步指出，中 共明确提出联美抗日酌新政策，应以1936年秋毛泽东和斯诺的谈 话为标志。M’程中原对斯诺访问延安前中共中央政治局一次讨论 有关问题的会议的介绍，支持了上述观点。M’ 关于1935年中共提出联美抗日的原因，有关论著陈述了3 点；第一，1935年道义会议确立了毛泽东的领导地位，是政策转变 的内部条件；第二，苏联和共产国际提出酌建立广泛的世界反法西 斯阵线的新策略的影响；第三，毛泽东对中美关系的发展持乐观态 度．认为共同反对日本侵略使中共与美国有了合作基础。M’ (2)1939年夏至1941年夏苏捣战争爆发时期的中共对美政 策 论者普通认为这一时期中共对美政策出现了重大的反复。对 于如何划分这一时期中共对美政策的发展阶段问题，有两种观点。 一种观点认为，这一时期中共对美政策应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 是从1939年夏至1940年夏，中共对美政策是反对美国绥靖法西 斯，提出全面反对帝国主义的政策；第二阶段是从940年夏至1941 年夏，是对美新政策的酝酿阶段，中共提出不反对利用美日矛盾的 政策。M’章百家的论著基本同意这种看法．但他认为新政策酝酿阶 段更长一些．是从1940年夏到1941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M’另一 种观点将该时期划分为3个阶段；第一阶段从1939年夏到1940 年上半年，这时的中共对美政策是反对一切帝国主义；第二阶段是 1940年6月至10月．中共提出可以利用美日之间的矛盾；第三阶 段从1940年11月至1941年5月，中共主张与美合作。C?“ 有关论著均认为中共对美政策的反复是由复杂的原因造成 的。首先，关于1939年夏季中共对美政策反复，论者认为是由3方 面的原因造成的。第一，国际上出现了英美对日妥协倾向，这加深 了中共领导人对美国的怀疑与反感；第二，苏联德国签订互不侵犯 条约后，共产国际重新提出“反对一切帝国主义战争”的策略路线， 这直接导致了中共改变联美政策，第三，国共关系恶化、而中共认 为中国国内的投降逆流和随之而来的国民党加紧反共、是受英美 绥靖政策影响的结果。M J、 其次，关于1940年夏中共开始酝酿调整对美政策，论者认为 主要有3个原因。第一，与中共党内克服“左”倾情绪有关；第二，国 际形势发生变化，中共认为英美绥靖日本，搞“东方骡尼黑”已不是 主要危险；第三，皖南事变后，中共对美国对华政紫和它在中国政 治中的作用有了初步的认识。M‘陶文别的分析更强调上述第二和 第三个原因。山’ (3)1941年6月至1945年寿中共召开“七大”时期的中共对 美政策 陶文创认为中共在政策调整后重新提出与英积极合作．建立 抗日统一战线的政策。M“章百家认为，这一时期产并联美抗日新 政策确立的标志应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共中央发表的《中国共 产党为太平洋战争的宣言》相《关于太平洋反口统一战线的指 示》。[，d 有些学者将这一时期中共对美政策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 是从1941年夏至1944年夏，中共对美政策是重建联美抗日统一 战线；第二阶段是从1944年夏美军事观察组进驻延安至1945寺、 在这一阶段中，中共开始执行更为积极的对美政策，内容是争取与 驻华美军进行军事合作，并希望能在军事合作的基础上发展全面 合作。。”有论者强调中共争取与美实现更积极合作的政策“带有 很强的试探性”，中共对美政策的“目标是很有弹性的”。，”’ 关于导致1941年下半年中共对美采取积极合作的政策的因 素，牛军认为有5个：第一，苏德战争爆发后，苏联和共产国际重新 回到建立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策略上来，这无疑对中共的政 策产生了影响；第二，美苏关系迅速改善；第三，太平洋战争爆发后 美国直接对日作战，使中共消除了对美国对日政策的疑虑‘第四， 中共认识到在中国战场上美国的作用将大大超过苏联；第五，皖锌 事变后，中共认为有可能利用与美国的关系解决中国国内的因乡 可题。Hd 多数学者都认为，1944年底赫尔利调处国共谈判陷入僵后 后、中共对美政策并未出现大的变动。其原因是，中共认为，美国国 府内部在对华政策问题上存在意见分歧、因此随着国际形势的交 化相中共实行适当的政策，仍有可能促使美国改变对华政策。M‘j (4)1945年春至抗战结束期间的中共对美政策 有关论著均认为．这一时期中共对美政策出现重要的转折剃 从积极争取与美合作转向反对美国扶蒋反共政策。H”章百家将差 到1945年12月底的这一时期中共对美政策表述为“防范为主”印 政策，其主要内容是防止美国支持国民党发动内战，防止美国武装 干涉中国内政。M：乙些论者将这一时期中共对美政策的转折划苗 “七大”期间。M，‘刘德喜对此持不同意见，认为中共对美政策的事 变更晚一些，应划在“七大”结束前后。oM (5)对抗战时期中共对美政策的评价 关于抗战时期中共对美政策的持点，有关论著主要提出了LJ 下几种观点。 第一，中共对美政策的制定是以统一战线的策略为指导的。衣 抗战初期，中共处于非执政党酌地位与美国交往，但中共政权本美 的特点又使它与美国方面的联系带有“半独立酌外交”性质。这和 双重性给理解户共对美政策带来了一定的复杂性。M” 第二、有学者从中共认识国际问题的思想方法转变的角度齐 评价中共对美政策的意义，认为中共对美政策的历次调整，标志着 中共的这种认识逐渐成熟，逐渐摆脱“苏联中心”的思想桎梏，以实 事求是印维护党的利益为原则处理对外关系。。‘ 第三，关于如何评价影响中共对美政策的各种因素在不同即 期所起的作用，多数论者认为是很复杂的，它们往往结合在一起为 挥作用。但是在不同时期是不同的因素起着主导作用。C 2”杨茎松 对上述观点待异议，他认为意识形态一直是影响各个时期中共对 美政策变化的最主要因素，它决定了中共对美政策的发展进程和 中共与美国的关系最终必然定向破裂。M‘ 2、解放战争时期的中共对美政攘 对解放战争时期中共对美政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头．即多 数学考将注意力放在解放战争初期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夕。 解放战争处于战后国际关系剧烈变动的初期，美苏两国在中国的 关系错综复杂，对中国政治形势的发展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因此有 关论著往往将中共对美政策放在东亚国际政治变化的大背景中加 以考察*但研究结果给人的印象是，解放战争时期中共对美政策是 在抗战时期多次调整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相对地说中共决策时 受外来因素的影响比较小；另一方面，由于有关的国际背景复杂多 变，中共对美政策与抗战时期相比显得更为丰富多彩。 (1)抗战结束到1945年12月 目前的研究成果实际上表明，这一时期的中共对美政策基本 上是抗战后期政策的延续，但由于国际环境的变化初中共面临的 问题有所不同、中共对美政策也有所变化。因此可以说这一时期的 中共对美政策带有一定程度的过渡性。章百家认为，这一时期中共 对美政策与“七大”以后的中共对美政策是一致的、即仍然是一种 “防范”政策。M”牛军则进一步将这一时期中共对美政策与中共争 取华北和东北的战赂联系在一起，认为中共的“防范”政策与“七 大”以来已经有所不同，主要是防止美国军事干预中共争取华北、 东北的战略。M“ (2)1945年底至U46年6月全面内战爆发 有关论著均认为，这一时期中共对美政策的主要内容是“中立 美国”。M”章百家认为，这一政策“是在中共!亡大’毛泽东构筑的 总的政策框架下制定的”，“在本质上是一种反干涉的策略”。这项 政策的内容具体地说就是“设法使美国在国共斗争中保持某种程 度的中立”，以“削66美国干涉带来的不利影响”。M‘还有论者提出 “中立美国”的政策内容有个发展过程。11月底中共中央提出此政 策时，其含义是“对美采取不挑衅的政策”112月19日以后转为利 用美国对华政策，发动和平攻势。D” 学者普遍认为．中共实行“中立美国”政策的主要背景是，国共 为争夺东北地区展开的斗争导致这一地区出现十分紧张的局势， 美苏为避免直接冲突．开始协调它们的对华政策。国际形势的变化 使中共认为有可能利用调整后的美国对华政策，造成和平解决国 共问题的条件。*” (3)1946年中至1948末 学者们普遍认为，这是中共从“中立美国”走向与美国对抗的 阶段。它既是“中立美国”政策的结束，又是与美国对抗政策的开 始。L”1 有关论著普通认为，中共于1946年6月开始转向与美国对 抗，主要是因为中国内战已全面爆发．美国在中国内战中坚持采取 援蒋内战的政策。M” 这一时期“中间地带”理论对中共对美政策的影响、也是学者 们讨论的一个重要问题。通过对这一理论提出的背景、主要内容和 它的重要意义的分析，学者们趋于一致的结论是，“中间地带”理论 为中共选择反击国民党内战的对内政策和“反对美国”的对外政策 提供了指导。M：’有学者还提出，对未来中共与美国的关系的考虑 是1948年毛泽东接受“两大阵营”理论的重要原因之一。M‘ 〔4)1949年1月至1949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围成立 有关论著主要涉及两个问题：第一，这一时期的中共对美政 策；第二，中共对美政策与“一边倒”方针的关系。 关于中共对美政策，多数论著都将中共对美政策放在中共 1949年1月确定的外交总方针中加以论述。M s’至今还没有看到对 这一时期中共对美政策的确切表述。论者似乎更注意描述中共在 处理对英关系方面的意图。何迪认为、1949年1月至3J1，小共提 出了对美政策的两个原则，即准备应付与美国的及接军研对抗和 不急于建交。“’ 一些论著还论及解放军渡汀后，中共在建交问题上表现出的 灵活性．并与美方进行T接触。M”至于中共方面为什么会出现这 种变化．有几种不同的看沦；一种观参认为，中共的行动是策略性 的，主要是为了配合当时的军事斗争；1：a‘第二种观点认为．除配合 军事行动外．中共也是在“展开外交试探”，中共一直在“寻找相等 待改善对美关系的机会”iM；第三种观嚷认为，中共是怀着希望同 美国进行接触的。L‘M 关于对美政策与“一边倒”方钳．N关系，这是受到较多重视的 问题，有关论著提出如下的3种见解：一种见解认为、。一边例”与 1946华夏季以来中共对美政策有直接关系、是中并走向与美国对 抗的“顺理成章的发展”。持这种见解的论著一般部将“一边倒”作 为外交政策，而且认为这项政策主要是基于国家利益的考虑、包合 着要对付英国的日的。M“另一种见解倾向于从两个层次上分析问 题．认为“一边倒”首先是一项政治原则，它同外交亡的”一边倒”既 有联系、也有区别。其次，“一边倒”作为一项外交政策，是中共在美 苏的压力下作出的选择。在这个层次上，中共与美国的关系、中共 对美政策所起的作用是直接的。M“第三种观点认为，中共党内在 。一边倒”问题上有两条思路。毛泽东的思路是从总结20年的历史 经验中得出结论lxM、平的思路则是围绕同美国斗争的策略问题 展开的／” 与上述几种见解有密切联系的另一个问题是，宣布“一边倒” 对此后中共对美政策的影响。一种观点认为，毛泽东的《论人民民 主专政》标志着中共在外交上宣布“一边倒”，中共外交俏同已确 定。，“另一种观点提出应注意“一边倒”的倾斜度．它反映了巾共 在外交方面的某种“微妙的考虑”。中共外交上“一边倒”的格局兵 因《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签订才基本形成，朝鲜战争爆发和自 海军封锁台湾海峡才使之固定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