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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倒萨战争透视美国民意
作者:刘卫东 来源:世界新闻报 时间:2004-04-09
从倒萨战争透视美国民意 倒萨战争已打了20多天,伴随着战场上的隆隆炮声,国际社会上的反战运动也风起云涌。反观美国国内,尽管抗议示威的浪潮同样此起彼伏,但连续进行的多次民意测验却表现出一定的稳定性。与人们表面上的感觉相反,迄今为止大部分美国民众对于这场战争持支持态度,尤其在战争开始后,民意支持率更是一路飙升,就连历来爱与行政部门争风吃醋的国会也一反常态,对此作出积极回应。联合国的呼声被忽视,说真话的记者被解雇,反战乐团的唱片遭抵制,不支持美国动武国家的侨民受歧视,甚至有人提出立法要将反战者判定为恐怖分子。世贸废墟上的滚滚烟尘还未散尽,受害者就变得如此骄横跋扈,咄咄逼人,人们不明白,美国人这是怎么了? 坚定的民意 近来一系列的民意测验起始于政府提出倒萨口号之后。去年12月18日《华盛顿邮报》和美国广播公司联合进行的一项民意测验显示,绝大多数美国公众认为,伊拉克肯定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因此对伊战争已经“无法避免”。很多美国人表示,伊拉克“是个主要敌人”,将近一半的人宣称,巴格达对美国的威胁“迫在眉睫”。美国人更希望政府在保证国家安全和打击恐怖分子方面“多下功夫”。 布什发表电视讲话要求萨达姆流亡后,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调查发现77%的人赞同布什的电视讲话,对他工作的支持率也上升了5个百分点,达到64%,对他处理危机做法(动武)的支持率上升了10个百分点,达到63%。 美国《时代》周刊杂志和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3月27日对1014名成人进行了一次电话采访,结果表明,美国民众对战争的支持率略有上升,但对美军伤亡人数的不断增加表示担忧。如果美军伤亡人数增至1000人,预计反对战争的美国人将达到41%。 4月1日的民意调查显示,约有7成的美国人表示支持对伊拉克的战争,然而,不同年龄、种族和政治信仰的美国人对战争的观点却有所不同。共和党人比民主党人更支持战争;75岁以上和25岁以下的女性中只有一半表示支持伊拉克的战争,而持有相同观点的黑人妇女仅占1/3;另有75%高中毕业和63%大学毕业的美国人支持对伊战争。 民意的判断依据 总的来看,尽管在某些方面存在分歧,但美国大部分民众均支持政府对伊的军事行动。开战至今,这一倾向没有根本变化。出现这种结果并非偶然,说明人们认为政府做得正确,那么其心目中的判别依据是什么?显然有些是其内心根深蒂固的因素在起作用,有些则是由于偶发事件的刺激。 基本价值观念的左右。美国自身就诞生在一种争民主反压迫的历史背景之下,正是由于有这种切身的反抗经历,所以美国人历来推崇民主自由,同情和支持受压迫的民族和国家。美国人拥有极为强烈的民族自豪感,相信自己是上帝的天然选民,他们的天赋使命就是拯救其他民族。意大利人自豪于自己的风景,德国人自豪于自己的民族,而美国人最为自豪于自己的政治体制,认为民主政体是“历史的终结”,是其他一切国家都应该学习借鉴的。反专制反独裁既是美国政府使自己对外政策合法化的标签,也是美国民众内心的真实期待。所以只要政府给萨达姆冠以一个“独裁者”的头衔,倒萨行动自然就会得到民意的支持。 爱国主义的驱使。美国人对于自己的政府既喜欢又讨厌。一般民众认为最好的政府就是管事最少的政府,不过一旦面临外界威胁或卷入与外国的冲突,一种最原始最自然的爱国心就被激发出来,因为人们不想伤害总统这一合众国的象征,不愿自己的士兵背上侵略者的恶名,不想败坏本国“无私的和平维护者”的形象,至于这时美国大兵的征讨是否真正符合正义标准则很少有人顾及了。荣获本届格莱美最佳乡村歌曲团体奖的“南方小鸡合唱团”,因反战而批评总统布什,引起她们家乡德州人民的强烈反感,致使乡村电台联手封杀她们的歌曲。无所顾忌地支持政府一致对外往往成为真诚的爱国心的畸形表现。 对恐怖主义余恨难消。911事件对美国民族心理带来的冲击极为深刻,恐怖主义一时成为国内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凡与恐怖主义有牵扯的组织或国家都成为美国人心目中的死敌,而对于试图株灭的对手只要被扣上恐怖分子同党的帽子就难逃其咎。布什当初给萨达姆立下的罪名之一是与拉登有染,希望借助民众的憎恐心理来获取支持。美国一州议会甚至有人提出反战者即可被认同为恐怖分子,也是一种把恐怖主义范围扩大化的典型表现,其心理来源仍是911事件造成的敏感与多疑。由于“倒萨”是“反恐”的重要环节,与美国国家利益以及每个公民的切身利益密切相关,故而美国朝野对此一开始就倾注了极大的热情,民众对政府的支持率也一直居高不下。 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恐惧。911以前美国历史上从未遭受过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侵害,却在日本、朝鲜和越南战场上屡屡犯戒,只是国人对此的印象或许早已烟消云散。但不久前四处播散的炭疽粉末却使人胆战心惊,记忆犹新,并逐渐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深恶痛绝。联合国对伊武器核查小组在伊的工作尽管已得到伊方密切配合,迄今为止并无足够证据显示伊方拥有这类武器,萨达姆还销毁了一些本不属于这一范畴的短程导弹,但美国政府仍一再以伊方善于欺骗隐瞒为借口,利用民众对生化武器的惧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一名来自盐湖城的游客说,他的全家都支持这场战争,因为萨达姆拥有化学武器,与恐怖分子有关,而且做过很多邪恶的事。美国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要把他赶下台。这种言论很有代表性。 民意的影响因素 判别依据提供了一种尺度,但倒萨战争是否正当,是否可以赢得支持还要看萨达姆的言行是否真正违背了美国人的道德和利益。谁来告诉民众事实真相?这就涉及到信息来源的问题。对于绝大部分美国人来说,主要的信息渠道来自于媒体,这使得媒体左右民意的能力十分突出。开战以来,尽管媒体的虚假报道和耸人听闻使得公众对新闻可信度的怀疑越来越大,但他们根本无法摆脱媒体对消息来源的主宰。 美国媒体具有私有、谋利、独立、集中的特点,它与政府的关系非常复杂,双方既要相互依赖,媒体又要显示出公正的第三者的形象以争得民众信任。但在战时尤其是战事初期媒体的消息来源有赖于政府的配合,而且出于与公众类似的考虑,它们一般都积极应和政府的基调。开战前要变出师无名为有名,对萨达姆进行妖魔化是必不可少的。在这方面,美国政府用心良多,美国媒体也不遗余力。官方专门设立了“战略影响办公室”(现改为全球宣传办公室),试图影响国际社会大众心理,左右国际舆论。《纽约时报》让读者在多个选择中指认“谁是对全球和平最大的威胁”,谜底是伊拉克的科学家。布什总统的国情咨文为伊拉克开列了大量罪状:伊政权如何为了逼供在父母面前严刑拷打儿童;萨达姆如何隐瞒研制生物武器的情况。白宫还通过互联网以及各种新闻渠道历数萨达姆的种种“谎言”和“罪证”。在媒体的反复渲染下,萨达姆早已成为十恶不赦的魔鬼,美国人根本不相信萨达姆会自动放弃武装,在他们看来,除了战争没有其它的选择。 开战后美国军方对媒体的战争报道进行了严格控制,竭力剔除战争恐怖和血腥的场景,掩盖美军的伤亡情况,突出美军“人道”和“正义”的一面,渲染伊军的残忍和溃败之势。敢于直言的记者和新闻机构往往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限制和打压,仅3月31日一天,就有两名战地记者成为美军杀一儆百的替罪羊:迫于各方压力,美国全国广播公司将表达了不利言辞,曾获“普利策”新闻奖的资深记者彼得·阿内特解雇。另一家电视台的战地记者则因所谓“泄露军事机密”而遭军方驱逐。这两件事给其他新闻记者敲响了警钟。总的来看,美国在国内的宣传效果是较为成功的,媒体对维持一个稳定的战争民意支持率立下了汗马功劳。 媒体的支持提供了正面的影响因素,但战争人员伤亡和持续时间却从另一个侧面发挥着作用。现在尽管多数民众支持开战,但大家也普遍有所顾忌,最突出的就是战争伤亡和持续时间问题。3月26日出版的美国《华盛顿邮报》分析说,一旦美军的死亡人数超过1991年海湾战争时的150人,布什就有大麻烦了。美国国内的政治分析家称,如果美军的伤亡数字保持与日俱增的势头,布什的民众支持率肯定将呈反向递减。这一点已为事实所证明,尤其是出现战争伤亡者的家庭中,其成员和亲朋好友多都逐渐步入反战者的行列。   国内影响。美国的外交总是从属于国内因素,这一点从未改变过。俗话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政府发动对伊战争的原因之一显然就是为了刺激低迷的国内经济。现在军工企业正开足马力,并试图带动一些相关产业,但战事对国内的影响恐怕不能完全如其所愿。战争要消耗本可用于其他方面的国家预算,并阻碍与和平环境密切相关的其他产业的发展,还把政府的注意力吸引到国外。洛杉矶一家玩具店的老板表示,他不支持美国刚刚发动的对伊战争,战争尚未打响就使他的生意受损;战争把关心战事的人们从消费场所拉到家中,导致其他消费支出相对减少;国内社会气氛较为紧张,给平静的生活带来心理压力;由于担心安全问题,效益十分可观的交通和旅游业也受到严重影响;大企业会因进出口的受限和国外的抵制美货运动而减少利润,从而引发裁员;教师则担心青少年学生中产生排外心理。这些现象无疑会对布什的公众支持率带来消极影响。历史证明,凡是在任期间发生对外战争的领导人和党派,多数在战后的选举中都会输掉。 民意的特点 民意测验是美国的发明,一般认为它较为真实客观地反映了一般民众对所提问题的看法。但是民意测验时的人群选择,提问方式,提问时机都对测验结果带来影响。比如:女兵获救前后民众对海豹突击队的印象就有所不同。再如若问题是“平民伤亡是难以避免的,你是否还支持用武力解决萨达姆”,人们会回答“是”;如果问题改成“如果战争会杀死很多平民,你是否还支持开战”,人们往往会答“否”。其实这两个问题内涵基本一样,即“要不要开战”,民意结果却不一样。有时某些民测机构就利用这些细节来左右民意,给人施加一种印象。 一些研究舆论与媒体的学者认为,美国普通公众对国际事务既缺乏了解又缺乏兴趣,他们通常只关心国内问题或与自身利益相关的外交问题。据调查,公众中对外交事务漠不关心者和稍有研究但仅被动接受的人占到公众总数的75%。民众有时无知的可笑,1/7的美国人在地图上找不到美国,30%的人觉得越南是座岛屿。1977年的一次民意测验表明,一半以上的美国公众不知道在台湾的国民党不是共产党,而有20%的公众认为中华民国是共产党领导的。美国专门研究媒体的时代密洛中心所作的民意测验显示,在询问5个有关国际事件和外国领袖(如谁是俄罗斯总统)这类最简单的问题时,超过1/3的美国人将所有的答案搞错,只有6%的美国人完全答对。 民意同时又是一个十分抽象的概念,它肤浅、易变、情绪化。一些突发性事件的刺激可以迅速改变民意。当年美西战争的爆发在很大程度上就起因于古巴炸船事件煽起的狂热民意;珍珠港事件的发生则使罗斯福头痛多日的参战问题一夜之间得到解决;而1968年美国NBC记者越南之行后发表的观感就使反战呼声骤然升高。调查显示,领导人左右公众舆论以及在危机时刻赢得支持的能力,一般来说持续的时间是短暂的。民众支持的高峰期至多是四至五个月,一般只有两个月。所以总统总是希望在民意发生逆转前尽快解决危机。 民意对政府决策的影响缓慢而深远。一般来说政府的考虑更加长远周全,有时为了真正的国家利益,政府不得不抵制“神圣的民意”。与国外冲突时如果战况很糟,他们往往倾向于使战争升级以挽回败局。越战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尽管国内的反战运动迫使政府出动正规军干预并致死人命,但战争仍又持续了多年。民意的作用主要反映在选举方面,生效较慢,所以一般对政府短时行为的控制能力有限。这也是政府倾向于速战速决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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