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德彝说开去 回过头来看，钟叔河先生２０年前编辑“走向世界丛书”的眼光不能不叫人钦佩。他为各文本写的２５篇“叙论”我是到岳麓书社今天冠以《从东方到西方》之名结集（２００２年８月版，定价３８元）才认真读了一遍。换句话说，书读到４０岁，才知道这样的书的价值。本文的宗旨并不是评论钟先生的书，只是从他发掘汇集的史料里找一个长久以来就想做的题目的引子：中国之有英汉、汉英词典（字典、辞典）到底有多久了？ 根据１９１８年４月初版李玉汶等编《汉英新辞典》李自己“民国三年”于北洋大学校的“序”：“汉英字典之作，始于英人马利生ＭＯＲＲＩＳＯＮ。著作七载。以一八二二年告竣。售稿于东印度公司。……民国元年，有张君在《新汉英辞典》出……我国人所著汉英字典，以兹为滥觞。”根据钟先生的考证，中国第一所外语学校“同文馆”建于１８６２年，第一批学生里有个“最早的英文学生”张德彝，他早于上述辞典就编译“汉英字汇”了，并于１８９５年之前写过《英文话规》。舍下藏的一书柜汉英、英汉旧词典里，有“光绪二十八年”商务印书馆出的英汉对照词典《商务（印）书馆华英字典》，按现在的规矩，这应当算一本“英华”词典，因为英文在前，汉语解释在后。“光绪三十一年”商务印书馆出的《增广英字指南》倒是把中文放在前面，是一本汉英词典，杨少坪编的这本词典完成于“光绪５年”。舍下藏有此书，所以并不是从别的史料里找的根据。 １９０８年商务印书馆出版“译学进士颜惠庆等编辑”《英华大词典》。据颜自己的序，此前就“曾代商务印书馆成一字典”。那么这本大字典也不能算最早的。舍下藏稍晚词典有１９１８年商务印书馆出《增广双解袖珍英华成语辞典》，朱树蒸和甘永龙合编，与同年商务出的吴治俭、胡诒毂编《增订商务印书馆袖珍华英字典》珠联璧合。１９１５年商务出杨士熙等编辑《英华合解辞汇》则又是另一本。英汉双语词典最早是西方传教士开始编辑的，中国人自己另起炉灶，主要考虑的是使用习惯上的方便。 １９４９年前出版汉英、英汉词典的主要是商务印书馆，此外有中华书局、世界书局、春明书局和上海新中国印书馆等。１９２４年商务印书馆出的《英汉双解韦氏大学字典》大小如抽屉。《春明英汉小词典》只有火柴盒大小。１９４９年前反复重印的有１９２９年初版的《英汉模范字典》，１９４７年已经是“增订第８５版”了。屡次再版的还有世界书局印行的《英汉四用辞典》。１９２８年初版的《综合英汉大辞典》开本就有十种。世界书局１９３４年出版的《英文作文文法两用辞典》编者的名单里有后来翻译莎士比亚出名的朱生豪。吴稚晖的“序言”说字典编的不好，就如扶醉汉，“扶了东边，又倒过西边”。编字典的不免要担三分责任。 颜惠庆说：“华英之辑有字典也，假训诂之例，通中外之邮。俾泰西今昔政教艺术诸书，凡有裨于我中土者，译行则籍作梯航，肄习则奉为圭臬。”这大概是开学习西方风气之先的人编英汉汉英词典时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