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什新任期的对外战略 李晓岗 《学习时报》第270期，2005年1月25日 布什新一届任期即将开始，美国的对外战略会不会调整？如何调整？世界各国都在关注。从布什赢得大选、共和党控制国会两院这样的选举结果来看，他在推进对外战略方面所受到的国内约束将会更小、所拥有的支持会更强。相应地，布什新一届任期的对外战略部署整将主要受国际因素影响。 美国当前面临的国际形势与布什政府第一届任期所推行的对外战略有密切关系。其第一届任期对外战略的特点可以概括为"破"，即突破国际秩序的制约，单边主义、先发制人、"政权更迭"等做法是其表现。在这一阶段，由于塔利班政权被摧毁，基地组织瓦解，萨达姆被赶下台，利比亚"改邪归正"，美国面临的明确的、有形的威胁被清除，"眼中钉"被拔掉，恐怖分子已无法对美国发动有组织、有系统的攻击。但由于伊拉克战争的师出无名和战后伊局势持续动荡，美国的政治影响力大大下降，世界各地的反美情绪升高。同时，伊朗和朝鲜核问题久拖不决，仍是美国的心腹大患。针对这样的形势，布什政府将在第二任期对美对外战略进行调整，具体内容有： 把恢复伊拉克局势稳定置于极其重要的地位 伊拉克问题事关美国对外战略的全局，它既是布什单边主义和先发制人战略的实践，又是美国反恐和推动大中东"民主化"的基石。布什政府几乎把所有的政治资本押到了伊拉克战争上，在伊拉克的成败，直接关系到布什政府的历史形象和美国今后的安全形势。败了，美国反恐战争前功尽弃，伊拉克建立激进政权，并进而有可能在中东引发连锁反应，造成这一地区出现失控局面，伊斯兰极端反美势力会迅速在这一地区蔓延，美国将不得安宁。成了，不仅布什可以用结果来证明当初发动战争动机正确，"大中东计划"也有了一个立足点。所以在伊拉克问题上美国会继续其坚定态度和强硬立场，拉姆斯菲尔德的留任也说明了这一点。不过明年1月伊拉克举行大选、建立自治政府，只是实现稳定的第一步，自治政府的合法性需要国际社会认可，美国为此又不得不争取国际社会尤其是联合国的参与。 继续推行单边主义，但有所收敛 伊拉克战争没有明显削弱美国的硬实力，例如，美国的海空军力量基本上没有动用，国内经济仍继续保持增长。美国为进行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所动用的军事开支只占冷战时期平均水平的2/3（根据战争支出在美国经济总量中所占比重衡量）。美国独霸还是当前国际社会的现实。鲍威尔的辞职从侧面反映出，美国在对外战略上仍将保持强硬势头。在朝鲜和伊朗核问题上，美国会以制裁和施压相威胁，态度更加强硬。但美国也无法单凭自己的力量解决所有问题。美国需要联合国赋予其在伊拉克重建工作以合法性，需要通过国际社会将反恐反扩散问题机制化；同时还需要利用其实力和单边行动推动有关国家与美国合作，共同解决伊朗和朝鲜核问题。从美国国内政治角度看，随着伊拉克大规模战斗的结束，国防部的地位会逐渐下降，国务院的地位在上升，赖斯出任国务卿将进一步加强国务院的作用，重视通过外交手段解决问题，收敛单边主义作风。 坚持"先发制人"理论，但在实施时会更加慎重；存在采取小规模军事打击的可能，但再次发动"政权更迭"的战争行动可能性不大 伊拉克问题反映出"先发制人"行动的有效性和局限性，通过先发制人的军事行动可以赢得战争，但无法恢复稳定。一方面，占领伊拉克耗费美国大量的军力、财力和影响力，使其没有精力再进行一次"先发制人"。另一方面，与伊拉克相比，新的目标如伊朗和朝鲜在各自的地区影响大，没有相关国家的配合难以实施大规模军事打击。所以，美国再次进行"政权更迭"的战争行动可能性不大。但美国会坚持"先发制人"的原则，保留在未来采取类似行动的主动权。 在与大国关系中的对抗意识减弱，同时筹建新的联盟 强调大国间共同利益大于分歧，对抗得不偿失。对美国来说，反恐反扩散离不开大国合作。欧美因为有着相互重叠的利益和价值观，双方关系将不会再进一步恶化，反而还会有所改善。但这次大选明显反映出欧美社会在国际秩序、宗教道德价值观等方面存在着深层分歧，双方关系因此也不会回到"9?11"前的那种密切程度，而是逐渐形成一种新的关系模式。同时，原来对美国非常有用的盟国和国际组织在美国看来在反恐反扩散时代已无法满足其需要，联合国和北约要么束缚了美国的行动，要么作用微不足道。而美国自己组建的"志愿者联盟"十分脆弱，无力承担长期的任务。为伊拉克建立的临时联盟正在瓦解，如西班牙已退出，荷兰、匈牙利很快将撤军。美国急需筹建新的联盟，分担伊拉克重建和开展"大中东计划"的负担。 推动"大中东计划"，传播美国价值观 "9?11"后，美国认为伊斯兰极端势力是其主要敌人，大中东地区是美国国家安全威胁的主要来源，美国的战略重心因此也转向了这一地区。但以军事手段为主的"硬实力"可以摧毁这一地区的反美政权和组织，却无法消除其赖以存在的滋生仇美意识的土壤。因此，美国重新重视"软"实力，传播美国价值观。目前，中东地区伊斯兰国家是美国传播价值观、推进"民主化"、维护其安全利益的主要目标。因此，尽管美国至今仍无法稳定伊拉克局势，但它仍会致力于扶植亲美政权，企图以伊拉克为样板，推动中东地区所谓民主的"多米诺效应"，改造"大中东"。 推进对外贸易，维持国内经济增长 大选中，经济是排在反恐之后，民众关心的第二大问题。拓展贸易、要求中国调整货币汇率、抑制能源价格上涨的势头等问题，也会体现在布什政府的对外战略中，美国会推动在贸易、金融、能源、原材料供应方面制定新秩序。例如为保护美国的能源供应，防止各国争夺国际石油资源，形成能源势力范围，可能要求国际社会制定有利于美国的相关规则。 加强军事优势 建立灵活、机动、快速的军队，提高应对和打击恐怖主义等不对称性威胁的能力，维护美国自身安全。美国采取的主要措施有增加军费、加快军队转型、开发和部署新的武器系统、调整全球战略部署等。 调整后的美国对外战略内容更清晰：反恐反扩散。任务更具体：恢复伊拉克稳定，解决伊朗、朝鲜核问题，改造大中东。手段更多样：继续坚持甚至强化强硬立场，但依靠军事实力推行先发制人行动的势头将会有所收敛；以军事实力和单边主义为后盾，以多边为形式，通过单边行动推动多边与美合作的趋势会加强，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等手段的软实力重新受到重视。简单地说，美国会在强调军事手段的同时，对硬实力和软实力两者兼顾。 总的来看，布什新一届任期对外战略的特点将是"立"，即确立反映美国主导地位的国际新秩序，调整大国关系，建立反恐反扩散机制，推动"先发制人"战略合法化，确定贸易、能源发展机制等将是其重要举动。现代国际秩序一般都是在大的战争之后根据国际力量对比确立的，一战之后世界进入美英法日等列强并存的时代，遂有凡尔赛--华盛顿体系；二战之后产生以美苏对抗为主的两大阵营，雅尔塔体系应运而生。苏联解体后，冷战以和平形式结束，在美国看来，现行国际秩序还是冷战时代的产物，没有反映国际格局中美国一超独霸这一新的现实。在通过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冲击了冷战遗留下来的国际秩序后，美国图谋改造国际秩序，完成从冷战到后冷战时代国际秩序的转型。它所设想的新秩序将由美国主导，大国合作，以应对恐怖主义和武器扩散等非传统威胁为主要任务。在反恐反扩散问题上，美国与其他大国有着共同或相近的利益，但其独霸的图谋与世界多极化的潮流格格不入，将在世界各地遭到强烈抵制。 中共中央党校 《学习时报》第27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