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华裔:从天使岛到国会山 姬 虹 2009年2月25日美国总统奥巴马提名华盛顿州前州长、美籍华人骆家辉为新一任的商务部长，至此，奥巴马已经任命和提名了5位华裔高官，在美国历史上前所未有。为了这一天，华裔足足奋斗了160年。 一百多年前，骆家辉的祖父从广东台山移居美国，在西雅图的一个富人家庭做佣人，这里距华盛顿州州长官邸不到1英里。1997年1月15日，骆家辉跨进这座官邸，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华裔州长，骆家辉曾多次说起：就是这一英里，我们家花了一百年才走完。骆家的历史是华裔在美国从政之路的真实写照 梦断天使岛 1848年加利福尼亚发现金矿的消息传遍了美国，也传到了遥远的中国，怀着发财致富愿望，华人远渡重洋，来加州淘金。从1849年到1882年，共有30多万华人入境，华裔劳工开采金矿、修筑贯穿美国的铁路、从事农业，为美国西部的经济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而得到的回报却是1882年的《排华法案》，开始了长达半个多世纪的禁止华人移民美国的历史。而在此之前，在美国多个华人集中城镇出现过多起排华的暴力活动，1871年7月23日旧金山市，数千名白人工人手持棍棒，闯入唐人街，洗劫商铺，烧毁住宅，殴打华人，造成了极大的人员和财物损失。2005年6月在洛杉矶一个城市轻轨施工工地，发现了108具华人遗骨、一些具有中国特色的瓷器、雕刻有中国字的墓碑。经考证，这些遗骸是当年修筑铁路的华工，在19世纪80年代前后下葬于此地，不少遗骨经鉴定，属于枪伤而亡。当时华人因为受歧视，死后不能葬入公墓，只能在荒地中草草下葬，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华人墓地，洛杉矶华人遗骸事件再现了早期华人的艰辛历史。 《排华法案》禁止华人女性入境，造成华人社区男女性别比例失调，加州等地又禁止华人与白人通婚，1924-1933年洛杉矶当华人男性于女性比例是9：2，因此绝大部分男子是娶不到老婆的。另一方面，就是对来美国的华裔进行严格审查，天使岛上的移民审查站就是在这样背景下建立的。 天使岛是美国旧金山海湾内的一个孤岛，面积约188公顷，是当年华裔越过太平洋，进入美国的门户。对于早期来美国的华裔移民，天使岛并没有给他们带来祥和和安宁，而是成为他们在美国厄运的开始，天使岛见证了华人的屈辱和血泪。 从太平洋远道而来的亚裔移民，船靠旧金山后，首先被送上天使岛的移民审查站进行资格甄别、检疫，1910年至1940年间，共有1百万人先后遭此厄运，其中华人计约17.5万人，审查的期限少则两周，多则两年。在此期间，华人被拘禁在拥挤、破旧的小木屋中，过着囚徒般的生活，审查过程充满歧视与羞辱，一些人不堪忍受，在绝望中自杀身亡，在木屋的墙上遗留了近150首中文诗句，表达了其愤怒、恐惧的心态。 如今天使岛移民审查站已经成为国家历史遗迹，得到了保护，小木屋前黑色石碑上的一副对联，概括了当时华人移民的命运：“别井离乡飘流羁木屋，开天辟地创业在金门”。 从“模范少数族裔”到”政坛的黄色风暴” 20世纪60年代中期以后，美国媒体频繁使用“模范少数族裔”这个词汇来形容亚裔，尤其以华人、日本裔和韩国裔和为代表的经济上的成功和学术上的成就，这一社会群体具有如下特征：重视教育，勤奋，聪明，天生擅长数学和科学，重视家庭，辛勤工作，成功，一时间“新神童”、“美国的超级少数族裔”、“美国亚裔的胜利”等文章充斥美国各大报刊，似乎华裔在一夜之间摆脱了天使岛的厄运，跻身美国主流社会。 应该说，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尤其是1965年美国移民法废止民族配额，代之以国家为分配原则，华人的处境有了很大的改善，以下的几个数字从一个方面，让世人对华裔刮目相看：目前华裔是亚裔中最大的族群，占了亚裔人口的25%，约有300多万人，成年人拥有学士以上学位的比例是美国平均水平的2倍（48%：24%），从事管理、专业工作人的比例比一般人多得多（53%：34%），家庭年收入达6万美元，比全国平均水平高（5万美元），等等。另外，根据2001年“百人会”（the Committee of 100）的调查，发现总体上美国社会对华裔看法是积极的，如90%的人认为华裔有强烈的家庭观念，77%的人认为华裔做生意诚实，67%的人认为华裔注重教育，56%的人认为华裔对美国的文化生活有所贡献，47%的人认为华裔比其他族裔群体工作勤奋，35%的人认为华裔比其他族裔群体犯罪少等。 华裔之所以能取得上述成就，归结于自身的努力，得益于上世纪60年代民权运动以来相对宽松的社会环境、多元文化的提倡、肯定性行动的实施，使得华裔在经济和学术领域，取得了惊人的成就，经济上得到翻身，学术上佼佼者层出不穷，一改过去“苦力”形象，2003年PBS电视台产品了多集纪录片“成为美国人，华裔的经历”，该片运用大量历史资料，比较客观地叙述了华人在美国的奋斗史，著名的电视人比尔•莫耶斯在片中还进行了大量面对面采访，如著名华人杨致远、丁肇中、何大一、林璎等，展现了新一代华裔的风采。新一代华人相对他们的先辈而言，出生在美国，没有语言障碍，受过良好教育，而且不再像前人那样局限于唐人街，眼界更加开阔，熟悉美国人情世故，自身素质的提高，也为他们进军政坛打下了基础。 尽管华裔在经济和学术界取得了不俗的成就，但华裔的参政之路却充满坎坷。华人在美国长期受种族歧视的困扰，没有政治地位，即便是在社会经济地位提高后，对政治还是漠不关心，与政坛还是绝缘。但残酷事实教育了华裔，越来越感到，为了保护自身利益，必须在政府中有自己的声音，李文和案就是一例。 随着华裔的政治上觉醒，华人参政意识不断提高，华人政治地位不断被刷新。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华裔参政步伐加快，取得的成也不菲。除联邦一级外，华裔在州和市议会的选举中，也不断传来喜报，2006年儿童心理学家出身的余胤良当选为加州历史上第一位华裔州参议员，同年杨爱伦在移民美国29年后，成为纽约州历史上首位华裔女州众议员，跻身市级政坛的华裔身影就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在华裔集中的加州和纽约州，加州蒙特利公园市目前五位市议员中有4位市华裔。二是说明华人参政意识的提高，这是自华人踏上美国土地以来政治地位明显上升，表明华人已日渐成为美国社会不可忽视的政治势力。 永远的外国人？ 尽管近年来华裔在参政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就，但相比于其他少数族裔，如犹太人，政治力量还是比较薄弱，从政人数和影响力都处于劣势，其表现为：很大一部分人忙于生计，投票率低，华裔中有来自中国大陆，也有来自港澳、台湾和东南亚等地，政治倾向不同，影响凝聚力。华裔老一代的移民倾向共和党，年轻以民主党为主，也分散了本来就不多的选票。另外，居住过于集中，60%的华裔生活在以纽约市、旧金山、洛杉矶、芝加哥、费城、华盛顿特区、波士顿和达拉斯为首的少数城市。除了少数华裔聚居的选区，全国绝大多数选区中华裔选民比例极低，对选举结果很难产生影响。 特别是，目前，就是美国社会还存在对华人忠诚度的怀疑，2001年的一个民调显示，87%的美国人认为华裔忠于中国胜于美国，不管是新移民，还是在美国生活了若干代的华裔。“永远的外国人”的成见始终围绕着华裔，邝杰灵是第四代华裔，长期在政界和军界任职，曾任加州财政厅长，是余江月桂的儿子，在加州很有声望。1998年角逐联邦参议员落马，竞选中不断有人向他问及，如果中国侵略美国，他将支持谁？２００１年５月５日，布什总统宣布提名邝杰灵出任美国陆军部副部长，７月邝杰灵宣布退出提名，其背后原因，是有人再次以他的族裔身份向他发难。一个保守的法律团体“司法观察”“揭露”邝杰灵在１９９４年竞选活动中，接受了不明的海外政治捐款，质疑邝杰灵对美国的忠诚，此外，还以其与中国大陆和台湾均有交往为由，认为邝杰灵的委任有可能危害美国国家安全，这直接导致了邝杰灵的退选。 面对如此复杂的美国政坛，华裔要彻底摆脱“政治上的矮子”的地位，梦圆白宫，还是需要相当长的奋斗和努力。 华人参政的记录： 邓悦宁生于广东开平，1919年移居美国，美国早期仅有的华裔律师之一。1946年以民主党候选人资格竞选亚利桑那州议员成功，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不在美国出生而当选为州议员的华人，是华裔参政的先驱。 邝友良，生于夏威夷，1945年当选为夏威夷议会议员，任职14年，其中任议长6年。1959年夏威夷并入美国后，成为国会参议员，1977年卸任。 余江月桂，1974年当选加州州务卿，是加州史上第一位华裔州务卿，更是第一个女州务卿。此后余江月桂5次连任，任职达20年，是华裔妇女参政的拓荒者。 陈李婉若，出生于天津，1983成为加州蒙特利公园市市长，是第一位华裔女市长。 吴仙标，1984年当选为特拉华州副州长，成为美国第一位华裔副州长。 傅履仁，出生在北京,其父傅泾波曾任美国前驻华大使司徒雷登的中文秘书。15岁时跟随家人移居美国,后进入陆军，1990年晋升为少将，是第一位华裔陆军少将。 骆家辉是出生于西雅图的第二代华裔。1996年11月，骆家辉在华盛顿州州长选举中击败共和党竞争对手，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华人州长。4年之后再度连任。 吴振伟，出生于台湾新竹，是美国史上首位及目前唯一一位华裔联邦众议员。吴振伟于1961年随全家迁居美国，1999年首度当选联邦众议员，成为美国建国200多年来首位国会华人众议员。 赵小兰, 出生于台北，8岁时移民美国，2001年被任命为劳工部长，是华裔进入美国内阁的第一人。 朱棣文，出生于美国密苏里州，其父母都是来自中国大陆的留学生，朱棣文1997年与另外两位美、法科学家一起荣获诺贝尔物理奖，2009年被任命为能源部长。 《世界知识》2009年第7期 《新华月报》2009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