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唐耐心教授

牛军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周末晚9点多钟接朋友从国外打来电话，告诉我南希教授几个小时前因病去世了，当时我心头一沉，然后几天总有种难言的沉痛感。2011年夏天，我在华盛顿威尔逊中心开会时还见到南希教授，当时她是带病参会，看上去很疲倦，我真没想到那会是最后一次见面。

　　应该说，我是从书中认识南希教授的，20世纪80年代开始研究中美关系的中国学者大概没有人没读过她那本名著《尘埃中的模式》。那时美国外交研究在中国刚起步，这本书帮助很多正在走出思想禁锢的中国学人开始理解美国对华政策的复杂性及其对中美关系的影响。我读这本书时曾经想象过，作者一定是位目光敏锐、思想犀利的学者。

　　后来在华盛顿的一次学术研讨会上认识了南希教授和她的先生孔华润教授，从此开始了同他们的学术交往。孔华润教授也是一位非常著名的历史学家，他的书在中国学界也是必读的。如果用一个词概括他给我的印象，那就是睿智，南希教授同他相比则更显思想的犀利。四、五年前，我应邀去华盛顿参加美国参议院情报委员会举办的“美国对华情报评估研讨会”，会议的目的是要对冷战时期中情局对华情报质量做专业性的分析。那次，南希教授也去了，她在会上的发言给我留下极深刻的印象。针对会议主办者提供的部分《中央情报局对华情报评估》文件，南希教授提了两个问题：第一是这几十份“评估”是从多少尚未解密的档案中选择出来的？第二是根据什么标准选择出来的？毫无疑问，这两个问题是最实质性的，因为对它们的解答决定着与会者讨论的真实价值。直到现在，南希教授的发言一直是我给研究生上课必定介绍的内容，而且今后也一定还是这样。

　　2011年，应英国出版的《冷战史》（Cold War History）杂志之邀，我为南希教授新著《海峡对话》撰写了书评。这本书详尽考察了1950年代以来美国与台湾之间关系的复杂性，包括矛盾、冲突和混乱，南希教授指出，冷战以来的历次台海危机很大程度上也是美台之间混乱的同盟关系造成的。我认为，关注台海局势和未来的人应特别关注她提出的观点，不论站在什么立场考虑台海的矛盾和冲突，要解决问题必须实事求是。南希教授的研究告诉人们，不论多么宏大的战略思考，只有建立在可靠的知识基础之上才会有意义。写这些，是为了表达对我非常尊敬的朋友南希教授的悼念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