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研究》1998年第3期 加利福尼亚州209提案与美国高等教育 李英桃 加利福尼亚州“209提案”（Proposition 209），全称《加利福尼亚民权动议》（Californ ia C ivil Rights Initiative），是作为加利福尼亚宪法的一个修正案而提出的。1996年11月5 日，加利福尼亚州以54 :46的投票结果通过，经过几次法庭裁决之后，该提案已于1997年8 月生 效。【注释】“Race And Gender In America, News Items Updated Daily, Americans Aga inst Discrimination And Preferences，” Website: http://www.cadap.org/. Online, 98-5-13; Office of Affirmative Action, Proposition 209 (August, 1997). Website: http://web.indstate.edu/cases.html. Online, 98-5-24.【注尾】 “209提案”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公共就业、公共教育，以及公共合同领域取消了对少数种族 和 妇女的肯定性行动计划，对加利福尼亚州乃至整个美国都有重要影响，而其对美国高等教育 系统的影响尤为突出。 本文将就加利福尼亚州的“209提案”对美国高等教育的影响，以及围绕该提案和肯定性行 动计划展开的一系列争论进行探讨。 一、 “209提案”的内容及其对美国高等教育影响 加利福尼亚州209提案与美国高等教育美国研究 “209提案”现在已是加利福尼亚州宪法第一条第31款，其全部内容如下： 第31款．（a）本州在处理公共就业、公共教育、或公共合同上，不得基于种族、性别、肤 色、族群或民族来源而歧视或优待任何个人或群体。 （b）本款只适用于在生效之日后发生的行为。 （c）本款之任何内容均不得被解释为禁止真正需要的限定条件，此类限定条件是基于性别 、为公共就业、公共教育，或公共合同之正常运行所合理需要。 （d）本款之任何内容不得被解释为使在本款生效之日有效的任何法庭命令或允许法令失效 。 （e）本款之任何内容不得被解释为禁止必须采取的用以确立或维护联邦计划之适用性的行 为，在此情况下，非适用性将导致联邦对本州所提供资金的丧失。 （f）就本款而言，“州”将包括，但不必局限于州本身，任何城市、县、公立大学系统， 包括加利福尼亚大学、社区大学区、学校区、特殊区域、或任何属于本州或在本州境内的其 他政治分支机构或政府机构。 （g）无论受害者的种族、性别、肤色、族群或民族血统如何，对违反本款进行的补偿与 对违反当时存在的加利福尼亚反歧视法的补偿相同。 （h）本款将自动生效。若发现本款之任何一部分或几部分与联邦法律或美国宪法相冲突， 本款将在联邦法律和美国宪法允许的最大范围内施行。任何被宣布无效的规定将从本款保留 的部分中予以删除。【注释】Proposition 209: Text of Proposed Law. Website: h ttp://vote96.ss.ca.gov/Vote96/html/BP/209text.htm. Online, 98-5-12.【注尾】 在“209提案”的8项内容中，最为核心的就是“本州在处理公共就业、公共教育或公 共合 同上，不得基于种族、性别、肤色、族群或民族来源而歧视或优待任何个人或团体。”尽 管其中并未提到“肯定性行动”一词，其实质却是取消了在公共机构和公共项目上对少数种 族和妇女的肯定性行动计划。就高等教育机构而言，其含义是：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公立高等 院校，尤其是在招生问题上取消基于性别和种族的肯定性行动。当然，在提案的后面几条中 也保有一些例外情况，如允许公共机构致力于联邦法律要求的肯定性行动计划、不禁止为纠 正歧视而做出的法庭命令等。 “209提案”的通过和施行对加利福尼亚州以及整个美国的高等教育都具有重要影响。 首先，“209提案”的通过使加利福尼亚州成为美国第一个通过投票方式决定停止在公立大 学实 行肯定性行动的州；也使加利福尼亚州成为美国禁止在公立大学实行肯定性行动的为数很少 的几个州中的一员。 在“209提案”通过之前，著名的“霍普伍得诉得克萨斯案”（Hopwood vs. Texas）已使得 克萨斯州 的公立大学在招生中停止使用“肯定性行动计划”。1994年，霍普伍德和另外3名白人 学生起诉得 克萨斯大学法律学院对他们实行反向歧视。1996年3月，第五巡回上诉法庭裁决该校招生 政策 歧视原告。1996年8月，得克萨斯州司法部长丹·莫拉莱斯（Dan Morales ）通报得克萨斯 高等教育机构，所有“肯定性行动计划”都是非法的，并建议得克萨斯大学使用种族中立政 策来 决定招生、经济援助、奖学金、招工等。【注释】参见History of Hopwood vs. Texas，网 址：http://resi.tamu.edu/history.htm，在线时间： 98-5-24。【注尾】 “霍普伍得诉得克萨斯案”的裁决还 适用于第五巡回法庭管辖下的路易斯安那和密西西比州。 加利福尼亚大学系统是美国最大的公共教育网，有8个校园和近17万名学生。“209提案”生 效进一步扩大了反对肯定性行动者的胜利，并已开始影响巨大的加州高等教育系统。 其次， “209提案”为“肯定性行动计划”的反对者提供了一个取消该计划的范例—— 采用动议的形式 、经由投票达到目的。在“209提案”通过之后， “活动家就曾预言，美国将会在全国范围 内掀起一个采取相同措施浪潮——要求不再以种族和性别作为制定政策的依据。”【注释】 BostonWednesday, May 13, 1998, Linda Feldmann，“Drive Stalls to End Affi rmative Action, Despite forecasts, California initiative hasn't spawned national rush to curb ‘preferences’” Website: http://www.csmonitor.com/durable/1998 /-05/13/pls4.htm. Online, 98-7-5.【注尾】 在从1996年到1998年5月的大约两年里，先后有13个州提出与“209提案”相似的文件，谋求 取消 本州的“肯定性行动计划”，但这些活动都没有成功；【注释】Ibid.【注尾】华盛顿州也已 经提出了与“209提案”类似的“200动议”，将于今年秋天投票表决。 “209提案”的示范作用还远不止于此。1998年4月29日，美国妇女组织向全国的积极分子发 出的 一份紧急行动警报指出，共和党人法兰克·里金斯（Frank Riggs） 提出一个对《高等教育 法》（H.R. 3330）的修正案。“该修正案以1996年通过的臭名昭著的加利福尼亚州的‘209 提 案’为模式，将禁止大学做出涉及任何个人或群体的基于种族、性别、肤色或民族血统的招 生 决定。”警报大声疾呼，“我们必须捍卫妇女和少数种族学生进入高等教育的途径。现在， 肯定性行动计划是最好的方式。”【注释】电子邮件，消息 #2040195，日期: 1998年4月30 日 4:44:50 PM，从: IN:now@now.org 到: Eve，主题: nowactionlist Urgent Aler t: Amendments Threaten， National Organization for Women Action Center: N OW URGENT ACTION ALERT，April 29, 1998，Amendments Threaten Access To Education .【注尾】 法兰克·里金斯（Frank Riggs）所提出的修正案 正表现了“209提案”对美国和美国高等教育的影响力。 第三，“209提案”开始实施的结果在招生上表现为，加利福尼亚州少数种族学生进入大学 人数急剧下降，女学生也受到一些影响。 全国妇女组织的统计材料指出，“1996-1997年在加利福尼亚州3所大学的法律学校，非洲裔 美国学生的人数下降71%，而1998年秋季学期，非洲裔美国人、墨西哥人、拉美裔美国人和 印第安人已经下降了超过50%。”“取消教育中实施的‘肯定性行动计划’也使占在校学 生人数50%多的女生付出了代价。” 【注释】同上。【注尾】 1998年上半年，美国诸多媒体都关注着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情况。根据《华盛顿邮报》1998年 5月21日 的报道， 加利福尼亚大学5月20日宣布，接到学校发出的入学通知而已经决定到校注册的黑 人和拉美裔学生人数比去年减少了12%。而“该州很有威望的大学系统的领导人昨天说,在其 多数校园,接到入学通知的黑人和拉美裔新生中只有不到一半人决定到校注册。这种少数种 族学生注册人数大幅度下降的情况在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和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 ）这两所学校最为严重。” 在伯克利的秋季入学学生中，3660名接受入学通知的学生中，仅有98人是黑人，185人是拉 美裔学生。在大学仍可以用种族或族群作为录取标准的一个因素的1997年，有224个黑人学 生和411个拉美裔学生在新生班注册。在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 的情形也相同：预计在 新生班中有131名黑人学生，而去年是219人；预计在新生班中有329名拉美裔学生，而去年 是452人。 少数种族学生入学数目的下降使加利福尼亚大学的领导十分沮丧，但许多人担心情况还会更 糟。加州和加大各校的少数种族领导人业已敦促接受了秋季入学通知的黑人和拉美裔学 生拒绝入学，以抗议新的招生规则。新招生政策所带来的结果使许多少数种族领导人很愤慨 。上个月伯克利已经宣布拒绝了800多个黑人和拉美裔学生的入学申请，这些申请者的高中 毕业生中学总平均成绩都达到了满分，即4.0分，SAT（Scholastic Aptitude Test）标准考 试成绩至少为1200分（满分1600分），高于平均分。【注释】Rene Sanchez，“With Ban on Preferences, UC Will Enroll 12% Fewer Blacks, Hispanics,”Thursday, May 21, 199 8; Page A10. Website: http://209.67.203.43/wpsrv/Wplate/1998-05/21/158105219 8idx.html. Online, 98-5-21.【注尾】 根据《华盛顿邮报》上的另一篇报道，博尔特·霍尔法律学院（Boalt Hall School of Law ）今年接收了32个黑人学生。去年该院接受了15名黑人，但没有一个决定注册。一个延期注 册的学生竟成为全部270名新生中唯一的黑人。【注释】 “Minority Rate Up in Berkeley,” Wednesday, May 6, 1998, 1:16 p.m. EDT. Web site： http://search.washingtonpost.com/wpsrv/WAPO/19980506/V000623050698i dx.html. Online, 98-5-16.【注尾】 尽管有的学校因为今年是实施“209提案”的第二年，少数种族人数有所增加，有的学校也 为提高 已经下降的少数种族入学率进行了一些工作，但停止在招生上的肯定性行动确实使得大多数 竞争激烈的大学生校园里黑人、拉美裔人和美国印第安人的人数急剧下降，也使得一些少数 种族学生拒绝上或因害怕孤立而不敢上加州的一些公立大学。 这些材料表明，“209提案”在高等教育上确实损害了少数种族和妇女，特别是少数种族学 生的 利益，带来了不少问题。既然这样，两年前加利福尼亚州的“209提案”为什 么能够成功通过投票呢？ 二、“209提案”成功的原因 “肯定性行动计划”实施以来，美国社会的保守派对之有诸多反对意见，“209提案”就是 他们的又一尝 试，而且成功了。“209提案”的成功标志着“肯定性行动计划”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失败， 同时也反映出“肯定性行动计划”在90年代中后期受到了更大的挑战。 (一)“肯定性行动计划”的发展历程 “肯定性行动计划”英文为Affirmative Action，有译做肯定性行动、优先照顾行动、照顾 行动、赞助性行动、积极行动、主动行动等。 美国官方第一次使用这一用语是在1961年3月肯尼迪总统所签署的第10925号行政命令中。此 行政命令规定，承包人应采取肯定性行动以确保在雇佣申请者、雇佣期间待遇问题上不因其 种族、信仰、肤色或民族血统而差别对待。美国1964年民权法案的第七条授权法庭命令采取 适当的肯定性行动以纠正歧视。1965年9月，林顿·约翰逊总统在霍华德大学签署第11246号 行政命令，该行政命令规定，美国雇主应采取肯定性行动，以保证对不同年龄、性别、种族 、信仰、肤色和民族血统的求职者不加歧视；希望确保少数种族和妇女在被雇佣时有真正平 等的机会，而且最终能得到提升。 1969年，美国劳动部揭露了建筑部门广泛存在的种族歧视，为此，尼克松总统决定提出了“ 目标与时间表”计划，要求根据“肯定性行动计划”的实施情况评估联邦建筑公司。“目标 与时间表 ”的方法为公司执行和遵守肯定性行动规则提供了指导方针。在杰拉尔德·福特担任总统期 间，“肯定性行动计划”的适用范围扩展到了残疾人士、越战退伍军人，但对这两个群体没 有目标或时间表的要求。 在卡特总统就职之前，每一个机构都单独实行“肯定性行动计划”，其中有些不能坚持一贯 地落 实其计划。所以，卡特总统于1978年建立了联邦合同执行计划办公室（Office of Federal Contract Compliance Program，缩写为OFCCP），以确保各机构有效执行“肯定性行动计划 ”。 到罗纳德·里根和乔治·布什任总统的政府时期，“肯定性行动计划”开始走下坡路。里根 总统曾打 算取消其中的目标和时间表，“肯定性行动计划”也丧失了一些已取得的成果，但总的来说 变化并不 大。当然，在这一阶段也取得了一个积极的成果，即通过了美国《1990年残疾人法案》，以 禁止在公共场所对残疾人的歧视。【注释】Shelli Brown，“Brief History of Affirmativ e Action,”Website: http://www.sru.edu/depts/cisba/comm/awalters/smgr/maarten/ma xhphis.htm. Online, 98-5-13.【注尾】 “肯定性行动计划”是美国历史上致力于纠正长期存在的种族、性别等诸方面歧视现象的一 项重要的 政策，但自其诞生之日起，它就遇到不断的挑战。70年代哈佛大学内森·格莱泽（Nathan G lazer）的《肯定性歧视：族群不平等与公共政策》(A Affirmative Discriminati on: Ethnic Inequality and Public Policy)就是其中较有代表性的一例。 (二)反对“肯定性行动计划”的观点 反对者主要在两个问题上谴责“肯定性行动计划”：第一，配额制。他们认为“肯定性行动 计划”认可了配额 制，由于配额制的存在，使原本不符合条件的人得以被录用提升。第二，反向歧视。肯定性 行动给少数种族、妇女以优先照顾，从而使白人和男性受到歧视。所以，反对者认为该 计划最大的问题在于以歧视来纠正歧视，使一个群体的成员优于另一个群体的成员 ，而 这是 与美国精神格格不入的。特别是有些白人男性指责肯定性行动剥夺了他们的各种机会。同时 ，反对者还认为，以种族、族群、性别等为根据的肯定性行动忽视了人的真正的经济地位。 少数种族同样有人很富有，不需要照顾，白种穷人也急需国家的帮助，所以不应以性别、种 族、族群、民族血统等划线。他们认为，既然“肯定性行动计划”已经与配额、目标、预留 合同、种 族优待、政治正确等弊端联系在一起，就应该被禁止。取消该计划的法规才是与1964年 民权法案一脉相承的，因为1964年民权法案主张取消“歧视”，这与取消“歧视与优待”本 质上一致。 30多年来，一直有涉及肯定性行动“反向歧视”的案例。前文所提到的1996年“霍普伍得诉 得克萨斯案”就属此类。而“加利福尼亚大学评议会诉巴基案”最具代表性。 男性白人巴基在1973年和1974年两度向设在戴维斯的加利福尼亚大学医学院申请入学。当时 这所学校每年招收100名新生，其中84人属于一般性招生计划，16人属于特别招生计划。特 别招生计划是为黑人、讲西班牙语的拉美裔等少数种族制定的。巴基未被录取，而比他分数 低 的少数种族学生却被录取了。在第二次被拒绝后，巴基向联邦法院起诉。在“加利福尼亚大 学 评议会诉巴基案”中，最高法院宣布戴维斯学院的招生计划违宪，但同时也宣布“肯定性行 动 计划”并非必然违宪，为了使学生的构成多样化，州立大学可以适当考虑种族和民族背景， 把 它作为录取学生的几项因素之一。在这个案例中，巴基和“肯定性行动计划”都获胜，同时 两者 都没有彻底胜利。这种判决正反映了美国司法界对此问题的矛盾心理与中立的立场。【注释】詹姆斯·M·伯恩斯等：《美国式民主》，(谭君久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 993年版，第160-161页。【注尾】 “加利福尼亚大学评议会诉巴基案”的裁决允许将种族作为一个考虑因素，但不是唯一的或 主要的因素。此判例至今仍是很多州的高等院校实行“肯定性行动计划”的依据。 克林顿政府时期，反对“肯定性行动计划”的活动更具规模，并在1994年共和党在国会取得 胜利后形 成了对该计划的极大的挑战。 应该说，苏联 解体后美国人的注意力转向国内问题、移民人数增加、多元主义运动中带来的问题、对政治 正确的批评等等都或多或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三)对“209提案”说“是” 由加利福尼亚州州长皮特·威尔逊（Pete Wilson） 、加利福尼亚民权动议中心主席沃德· 康纳利（Ward Connerly） 、加利福尼亚民权动议中心联合主席帕梅拉·A·刘易斯（Pamel a A. Lewis） 联合署名的支持“209提案”的宣传材料上对“209提案”提出的理由做了充 分的说明： 第一，如果政府本身歧视的话，它就不能反对歧视。其中写到，“大约30年前，我们做了一 件正确的事情——通过了禁止歧视的民权法案。但是特殊利益集团抢夺了民权运动的成果， 代 替平等的是政府强加配额，优待和预留合同。”在他们看来，虽然歧视是错误的，但为了消 除基于种族、或性别的歧视而实行基于种族或性别的“反向歧视”也是明显错误的！两个错 误不能带来一个正确。 “今天，学生由于他们的种族而被学校拒收、申请工作的人由于他们的种族不符合一些‘目 标’或‘时间表’而被拒之门外。合同被签给索价高的投标者，因为他们是被优先照 顾的 人。为了执行化装成‘肯定性行动’的种族和性别歧视，整个加利福尼亚的政府机构花费了 数百万元的税款。他们花费了你们这么多钱奖励高额投标的合同，是为了因预留份额和 优 先权而私下签定的交易。所有这些显然是错误和不公正的。政府不应该差别对待，不应基于 种族或性别的缘故而给予工作、大学录取、或合同。政府必须平等无歧视地判断所有的人！ ” 第二，肯定性行动分裂了美国。不符合条件的人成为首选者，其他人自然会产生怨恨情绪， 这种怨恨情绪造成了美国的分裂，即美国的巴尔干化。 “现在，有必要制订一个平等对待 的法律，以使我们重新凝聚在一起。” 第三，少数种族和妇女没有特殊优先权就不能竞争的说法是一个“神话”。在美国民主中， 在个人实现、平等机会和不容忍对任何个人歧视的基本原则之下，“对待机会不平等的唯一 最诚实和最有效率的方法就是确保向所有加利福尼亚的孩子们提供在社会中竞争的工具，让 他们在公平、无肤色差别、无种族差别、无性别差异的社会里取得成功。【注释】 “Argument in Favor of Proposition 209，” Website: http://vote96.ss.ca.go v/Vote96/html/BP/209yesarg.htm. Online, 98-5-12.【注尾】 在90年代肯定性行动面临更大的挑战的背景之下，“209提案”得到了当时参议院共和党多 数派 领袖、共和党总统竞选人鲍勃·多尔（Bob Dole）等人的支持，并于1995年得到了州长皮特 ·威尔逊（Pete Wilson）的批准。加利福尼亚民权动议中心接着继续开展了大量的宣 传工作、投入了大量的金钱，使“209提案”最终获得通过。 三、反对“209提案”的活动 30年来，“肯定性行动计划”在美国的很多领域取得了很大成功。例如，1960年代以来，少 数种族和 妇女在法律领域的申请者人数增多，他们在这一领域工作的人数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增长。 由于联邦政府和州机构以及城市较容易管理和监督，它们成为少数种族和妇女流入最多的领 域。大公司对“肯定性行动计划”有更多的抵制，而且更难于管理，所以该计划在 大公司成效不佳，肯定性行动的支持者希望大公司以后能发生变化。【注释】Sean McVey,“ The positive aspects of Affirmative Action” Website: http://www.sru.edu/depts/ cisba/comm/awalters/smgr/maarten/maxhppos.htm. Online, 98-5-13.【注尾】 支持者认为，虽然说60年代民权运动以来美国通过了民权法案，采取了反歧视措施，但是美 国社会仍不公正、不平等，并不能使所有的人真正公平竞争，30年的时间不足以消除美国的 种族歧视与性别歧视。鉴于现存的有利于男性和白人的差别对待，对少数种族和女性给予适 度的肯定性行动是非常公平的，应该继续实行“肯定性行动计划”。 (一)澄清受到反对者攻击的部分 针对反对者认为“肯定性行动计划”存在“配额制”和“反向歧视”问题的指责，肯定性行 动的捍卫者给予了回答。他们认为： 首先，“肯定性行动计划”并不意味着配额，配额是非法的。“肯定性行动计划”是针对合 格人员的计划，对 不合格的人员则不能给予任何优待，因此，面对两个相同资格的申请者，根据“肯定性行动 计划”， 应选择少数种族的成员而不是白人，或应招收和雇佣一个称职的妇女而不是男子，不存在配 额问题。配额只能由法官来要求，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制定配额；在具体的案例中，法庭根据 被告过去存在的歧视状况而要求配额是合法的。而且所有涉及“肯定性行动计划”的指导方 针都清楚地表明了这样的主旨：候选人必须是合格的。 其次，“肯定性行动计划”不会招致反向歧视。该计划仅仅鼓励尽量发掘和提升具备条 件的候选 人，也正因为如此，它不会因“反向歧视”损害任何人。涉及反向歧视的案例很少。根据劳 动部和拉特格斯大学调查材料，在从1990年到1994年之间的歧视案件中，因为反向歧视而提 出诉讼的联邦歧视案例少于3%【注释】“Frequently Asked Questions About Affirmative Action，” Website: http://www.utexas.edu/admin/ohr/eeo/aafaq.html. Online, 98-5 -23.【注尾】。而且，支持者认为，对于用人单位，“肯定性行动 计划”并不 是唯一的决定因素，用人单位要对所有这些人的资格进行全面地考察，以确定录用谁提升谁 。最合适工作的人得到工作，不论其种族如何。 对那些指责高等院校招生中实施“肯定性行动计划”的言论，支持该计划的人指出，“ ‘为了服务于 一个更伟大的目标’，在教育系统中确实存在接收不合格候选人的惯例。其中最主要的例子 就是优先接收校友的孩子和亲戚——而不是妇女和少数种族……这种长期遗留下来的优待特 别有利于白人、男性和有钱校友的子弟。”【注释】“About California Votes NO on 209 ，” Website: http://www.ajdj.com/noccri/about.html. Online, 98-7-6.【注尾】 肯定性行动的支持者也注意到一些统计数字所表现出来的“人们对肯定性行动的反对态度 ” 。支持者认为，这些统计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清楚地表明肯定性行动会对什么人“有利”。 他们指出，除了妇女和少数种族外，肯定性行动政策已经扩展到退伍军人、残疾人和其他优 先群体。研究显示，公众一般都认为只有妇女和少数种族才从肯定性行动中得到益处。在调 查中，当计划明确指向少数种族时，支持率最低；而当调查把对退伍军人、残疾人的“肯定 性 行动计划”也算在内时，支持率就比较高。【注释】“APA (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 ia tion) Testimony on H.R. 1909, ‘The Civil Rights Act of 1997’.” Website: http: //www.apa.org/ppo/testimon.html. Online, 98-5-25.【注尾】 另外一些人在承认肯定性行动有消极一面的同时仍然认为， “作为一种最好的解决办 法、一种妥协，肯定性行动应该存在，直到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或美国人已最终停止了关于 种族、肤色、文化的争吵，国家内部已经能够和睦相处。”【注释】 Maarten de Wit,“The Negative Aspects of Affirmative Action,” Website: http://w ww.sru.edu/depts/cisba/comm/awalters/smgr/maarten/maxhpneg.htm. Online, 98-5-1 3.【注尾】 (二)对“209提案”说“不” 由加利福尼亚妇女参政联盟主席法兰·帕卡德（Fran Packard） 、民权领导人罗莎·帕克 （Rosa Parks） 、老年人国家理事会分会、加利福尼亚资深公民议会副主席马克辛·布 莱克韦尔（Maxine Blackwell）联合署名的反对“209提案”的宣传材料写到：“209提案” 走得太远 ，语言宽泛，令人产生误解，损害妇女和少数种族的平等机会，消除了平等机会计划，包括 ：辅导和指导少数种族和女性学生、鼓励雇佣和提升合格妇女和少数种族的肯定性行动、鼓 励申请政府工作、鼓励女孩学习和在数学与科学方面追求职位的有计划的纲领等。材料还指 出该提案让社区反对社区、个人反对个人，“将加利福尼亚引向分裂之路。”【注释】 “Argument Against Proposition 209，” Website: http://vote96.ss.ca.gov/Vo te96/html/BP/209noarg.htm. Online, 98-5-12.【注尾】 “209提案”的正文中并未用“肯定性行动”这个词，而是用了“禁止任何歧视与优待”， 着意 表明其目的在于追求平等，反对歧视，同时反对优待。名为“加利福尼亚：投票反对209提 案” （ California Votes NO on 209） 的另一份宣传材料中指出，“优待是错误的”听 起来好像很正确，但“209提案”并不取消对退伍军人、某些人的亲戚、65岁以上的老人等 等的 优待，而且别的群体还可以通过法律手段寻求其他形式的优待，但少数种族和妇女的这种权 利却受到阻碍，“这实际上是对美国宪法第十四条修正案的违背，因为该修正案给予任何人 以同等的法律保护。” 此材料中还特别指出，加利福尼亚州“性别歧视”的标准与1982年成为废案的宪法《平 等权利修正案》（Equal Rights Amendment）是对等的。由于美国并没有通过该修正案，所 以在一定程度上，联邦立法中“性别歧视”的标准比加利福尼亚低。“209提案”的第三项 中的“合理需要”的标准也 比《平等权利修正案》低，如果通过了“209提案”，就是为歧视妇女和女童赋予了宪法权 利。 “事实上，提案通过结束肯定性行动而为歧视妇女与少数种族敞开了大门，并用文字将在公 共教育、工作与合同签定上对妇女的歧视合法化了。”【注释】 About California Votes NO on 209.【注尾】 反对“209提案”的活动声势很大，“停止‘209提案’”(Stop Proposition 209)是其核心 部分 。“停止‘209提案’”的领导者中许多是全国妇女组织的会员和领导人，其活动范围从圣 迭哥 的共和党全国大会到组织校园演说、与工人紧密结合；他们主要从基层组织和好莱坞社区筹 集资金，还在广播电台做广告特写。“停止‘209提案’”活动赢得了媒体的大力支持，除 了橙 县(Orange County)之外，加利福尼亚的每一份主要的报纸都反对“209提案”。“209提案 ”提 出时原本有20余项，“停止‘209提案’”的基层联合活动使之大为减少，最后只通过了8项 。 通过“209提案”的第二天，由美国公民自由联盟，包括全国妇女组织法律防卫和教育基 金组 织领导的反对“209提案”联盟对“209提案”提起诉讼，此诉讼后来失败。全国妇女组织 主席帕特里 夏·爱尔兰（Patricia Ireland）等和其他肯定性行动的倡导者还会见了白宫官员以讨论政 府将如何保卫和实行肯定性行动并加强现存的平等法令的问题。【注释】 Elizabeth Toledo, “California Repeals Affirmative Action, Sets Stage for C opycat Attempts,” California NOW President. Website: http://www.now.org/nnt /0197/prop209.html. Online, 98-5-5-12.【注尾】 四、取消“肯定性行动计划”活动的现状 两年来，追随加利福尼亚“209提案”谋求取消本州“肯定性行动计划”的活动已波及13个 州，但都遭失 败。1998年5月6日，里金斯所提出的对《高等教育法案》的修正案又告失败。众议院以249: 171的投票结果击败了此修正案。在表决中，55位共和党人加入到民主党的行列中来。非洲 裔美国人、 共和党人沃茨（J.C. Watts）与约翰·刘易斯（John Lewis）一起写信给众议院的同事： “现在还不是除去我们所拥有的工具（肯定性行动计划）的时候，尽管它可能是不完善的 ，却可以帮助许多少数种族青年创造公平竞争的条件。”【注释】 电子邮件，消息 #2104621，日期: 1998年5月9日 7:34:02 PM，从: IN:now@now.or g 到: Eve，主题: nowactionlist NOW Legislative Update，Victory! Affirmative Action In Higher Education Preserved【注尾】 在“209提案”通过之前已经存在的“霍普伍得诉得克萨斯案”的裁决也面临挑战。实际上 ，在各大 学开始宣布遵循此裁决结果之时，一些学校就表示了自己的不同观点，例如休斯顿大学校长 格伦·A·戈尔克（Glenn A. Goerke） 说：“我们非常不愿意改变我们的政策，因为这个 学校强烈地支持肯定性行动和一个多样性的学生主体。但是，‘霍普伍得’今天是一个法律 ，休斯顿大学遵循这一法律。”【注释】 April 10, 1996, UH Law Center Revises Admissions Policy In Wake Of Court Ru ling. Website: http://www.ua.uh.edu/Relations/nr/Archives/0496/Hopwood.html. O nline, 98-5-24.【注尾】 《联合新闻》1998年5月14日报道，得克萨斯大学将 对 在得克萨斯州大学结束对“肯定性行动计划”的裁决向联邦法庭上诉，学校董事会一致赞成 上诉。学校 上诉的理由是：裁决是不公正的，损害了学校系统在招收学生上与其他州的大学公平竞争的 能力。【注释】 Eduardo Montes, “Affirmative Action to be Appealed，” Thursday, May 1 4, 1998; 1∶57 p.m. EDT. Website: http://search.washingtonpos t.com/wpsrv/WAPO/19980514/V000160051498idx.html. Online, 98-5-16.【注尾】 无论诉讼的结果如何，这都足以表明得克萨斯大学的取向。 虽然以上两个例子中包含着有利于保持“肯定性行动计划”的因素，美国的绝大多数州立大 学仍把“肯 定性行动计划”作为招生的考虑因素之一，但其支持者却不得不面对另一方面的 问题，即今后可能会有许多学校在压力下放弃或限制“肯定性行动计划”。 这一结论是基于以下两个方面的因素得出的：第一，现在，反对该计划的行动已在美国 全国展开，尽管其规模并没两年前肯定性行动的反对者所预见的那么乐观。前文所提到的华 盛顿州 取消肯定性行动的“200动议”投票之日已近，如果该动议通过了，华盛顿州也将“在处理 公共 就业、公共教育或公共合同上，不基于种族、性别、肤色、族群或民族来源而歧视或优 待任何个人或群体。”【注释】 J.R. Joelson, “I200 is blood brother to Civil Rights Act,” Seattle Times, Friday, April 17, 1998. Website: http://www.seatt letimes.com/news/editorial/htm198/joel_041798.html. Online, 98-5-29.【注尾】 目前，“209提案”的始作俑者、加利福尼亚民权动议中心主席 沃德 ·康纳利（Ward Connerly）和他的同盟者“已经下定决心全力以赴地争取通过华盛顿州的 ‘200动议’。”【注释】Linda Feldmann, op.cit.【注尾】 第二，美国社会乃至整个西方世界都出现了对60年代末民权运动成 果的诸多 重新评价，在美国，这些重新评价的对象包括“肯定性行动计划”、无过失离婚法、堕胎法 等等以及社会福利制度。此种重新评价也会对“肯定性行动计划”造成一定的威胁。 作为一种妥协的产物，“肯定性行动计划”本身就会遭到来自各方面的反对，而在其执 行过程中 确实存在着一些问题，如越来越倾向于单纯的照顾、不顾资格只求人数等弊端，这些都招致 了更多的反对，不利于有效地发挥其作用。所以，肯定性行动的支持者应该从“209提案” 的成功中吸取一些经验教训，克服在肯定性行动执行过程中存在的弊端，使之物尽其用，充 分发挥作用。 五、余论 埃德蒙·S·摩根1972年4月6日在美国历史学家组织（OAH）上发表的主席演说中说：“在我 国，自由和平等是伴随着奴隶制的兴起而兴起的。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这两种彼此矛盾 的发展过程并驾齐驱，从17世纪一直持续到19世纪，成了美国历史上的主要悖论。”【注释】中国美国史研究会、江西美国史研究中心编：《奴役与自由：美国的悖论——美国历 史学家组织主席演说集》，王建华、王寅审校，贵州·贵州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225页 。【注尾】 确实，美国本身存在着“悖论”，“人人生而平等”这一不言而喻的真理与美国社会性别和 种族不平等的事实就是其重要组成部分。这种悖论为保守派与自由主义者、民主党与共和党 ，或者是走中间道路者提供了充分证明自己的理论并进行实践的基础。此悖论在即将迈进21 世纪的今天仍然存在着。 “209提案”和“肯定性行动计划”的较量以及“209提案”生效后少数种族入学人数大幅度 下降的事实说明以下几个问题： 第一，美国社会仍然存在对少数种族、妇女的歧视，并非每一个个人或群体都能真正公正、 平等地竞争。因此，继续给受歧视的少数种族、妇女等以适当的肯定性行动是必要的。 第二，尽管“肯定性行动计划”已经实施了30多年，其政策手段在一定程度上减弱或消除了 对少数种族和 妇女的歧视，但它并未创建起真正平等、无肤色、无种族、无性别歧视的社会 文化。 第三，“肯定性行动计划”是一个为了消失而提出的计划，它是一种临时性的政策，绝不应 永久存在 。所以，只有致力于创建真正平等、无肤色、无种族、无性别歧视的社会文化， 才能使社会中的每一个个人或群体受到真正公平的对待， 才能使肯定性行动最终功成身退。 李英桃：北京外国语大学社会科学部讲师，北京大学国际关 系学院博士研究生。